所有官员都屏住了呼吸。
目光在江白和崇祯之间来回移动。
谁都明白,江白要的不是虚名。
而是实实在在的,拱卫京师的兵权!
这是赤裸裸的索权,而崇祯却无法拒绝!
崇祯的胸口剧烈起伏着。
他死死盯着江白,想从他脸上看出一丝一毫的虚伪和野心。
但他只看到了坦荡,焦急,还有一种迷一般的坚定。
拒绝?
拿什么拒绝?
京营的糜烂样子,他自己清楚。
清廷的威胁,近在眼前。
满朝文武,谁能替代江白去整军?
谁能替代江字营去御敌?
同意?
那就等于将自家大门的钥匙,亲手交给了一个不安分的臣子!
时间一点点过去。
沉默,压得每个人都喘不过气。
终于!
崇祯缓缓地,极其艰难地开口:
“京营确需大力整饬,方能堪用。”
他停顿了许久,
“平国公忠勇可嘉,所思皆为大明安定,朕准卿所奏!”
“即日起,授江白总理京营戎政,全权负责三大营点验,整训事宜!
一应人员,粮饷,军械调配,皆由其节制!
望卿勿负朕望!”
说完这番话,崇祯仿佛虚脱一般。
他靠在了龙椅上,闭上了眼睛,不愿再看殿下的任何人。
“微臣领旨,谢恩!”
江白深深一揖,打破了殿内的死寂,
“臣,必为陛下练出强军,护卫京畿,北定战乱!”
这一刻,朝堂之上,众多官员心中雪亮。
一个时代,结束了。
另一个时代,从这一刻正式开始了。
江白拿到了总理京营戎政的旨意。
那么,让京师统一一个声音的计划,迈出了关键的一步!
他没有丝毫耽搁。
当天过晌,他的中军行辕就直接设在了京营校场旁。
那面江字大旗猎猎作响,宣告着这里从此换了门面。
校场点将台上。
江白一身轻甲,目光扫过台下那些惶恐,懒散,麻木的京营将官。
刘大锤等江字营核心将领按剑立于他身后,杀气腾腾。
“诸位!”
江白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蒙陛下信重,委以整训京营重任。
江某深知,诸位皆是我大明栋梁,然京营积弊已久,非猛药不可去。
今日起,一切依新规行事!”
他拿起一份名单,开始念道:
“神机营提督内臣王之心,擢升为御马监掌印,即日赴任。”
“五军营左副将英国公张世泽,调任南京后军都督府佥事。”
“神枢营参将襄城伯李国桢,改任......”
一个个名字念出来。
被念到的人,表面上是升迁或平调。
实则是被明升暗降,调离了实权岗位。
台下顿时响起一片压抑的骚动。
这些位置,多少是世袭罔替的勋贵。
多少是背后有靠山的,如今竟被如此轻易地挪开?
“江督师!末将不服!”
一个满脸坑坑洼洼的将领忍不住站出来,“末将世代统领此营,未曾有失,为何调离?”
江白眼皮都没抬一下:
“李参将,你营中空额四成,军械锈损过半。
去岁秋操,你部连最基本的阵型都未能走全。
这便是你所谓的未曾有失?
调你去其他地方,是让你好好学习何为练兵!
再有异议,军法从事!”
那李参将脸色涨红,还想争辩,却被身边同僚死死拉住。
他们看到刘大锤已经狞笑着握住了刀柄。
而台下那些江字营士兵的眼神,冷得像冰。
空出来的位置,迅速被填补。
江字营中那些经历过战火考验的营官,哨官。
以及孙奎精心挑选的,背景干净,对江白抱有敬意的锦衣卫千户,百户,被火速任命。
整个京营的指挥体系,在几日之内悄然换血。
与此同时,一场更彻底的清洗在后勤系统展开。
“奉督师令,接管武器库,所有账册,钥匙,即刻移交!”
江字营的军需官带着一队士兵,直接开进了三大营的武器库。
守库的老吏还想拿架子:
“这位大人,武器库重地,需有兵部文书!”
“这就是文书!”
军需官直接亮出江白的令牌,冷冷道,“督师有令,延误移交者,以通敌罪论处!”
武器库被接管,里面堆积的。
多年未曾更新的破烂刀枪,生锈火器被清点封存。
紧接着,
粮仓,被服库,马场等。
所有要害部门,全部在武装士兵的护送下,完成了交接。
新任的后勤官,只对江白一人负责。
京营的命脉,被彻底攥在了手中。
紫禁城内,崇祯焦躁不安。
他不断召见孙奎,询问京营整训的进展,以及外界的风声。
孙奎每次都恭敬回禀:
“陛下放心,平国公雷厉风行,已清退大批空额,正在加紧操练。
将士们听闻是平国公亲自督练,士气很是高昂。”
“那可有官员勋贵不满?”
崇祯追问。
“确有一些微词,多是因自身利益受损,发些牢骚而已。
平国公处置得当,并未引起太大矛盾。”
孙奎语气平稳,“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关外。
微臣刚得到密报,清廷似有异动,恐在月内便有大规模入关之举。
平国公加紧整军,正是为了应对此危局啊!”
每一次,孙奎都将崇祯的注意力引向外部威胁。
崇祯如同被困在蚕茧中,接收到的信息都是经过筛选的。
这让他对江白的戒心,在持续的危机感中,被一点点麻痹。
夜色中,江白没有穿官服。
他只带着两名亲随,出现在了锦衣卫指挥使李若琏的府邸后门。
李若琏对于江白的突然到访,似乎并不意外。
他将江白引入密室,屏退左右。
“平国公深夜到访,不知有何见教?”
李若琏神色平静,但眼神深处藏着一丝警惕。
江白开门见山:“李指挥使,如今局势,你怎么看?”
“国公爷整饬京营,手段雷霆,京城暗流涌动啊!”
“暗流涌动,总好过洪水滔天。”
“李指挥使是明白人。
你应该清楚,如今的朝廷,如今的天下,已到了不变不行的地步。
靠那些蛀虫,能挡住清廷铁骑吗?
能救得了这天下百姓吗?”
李若琏叹了口气:“国公爷志向远大,下官佩服。
只是陛下终究是陛下。”
“我从未想过伤害陛下。”
江白语气诚恳反驳,“我要的,是一个能重新站起来的大明,一个不再任人宰割的大夏。
这需要权力,需要打破旧的枷锁。
这个过程,或许会让陛下不快,但我可以向你保证。
陛下的安全,皇室的尊严,宗庙的祭祀,我都会全力维护。”
江白身体前倾,压低声音:
“我现在需要你的帮助,不是帮我江白一人,而是帮整个大明。
我们要避免最坏的情况发生!
那就是内战。
一旦爆发,就会让前面做的努力都化作乌有!
只要锦衣卫保持中立,不成为某些人垂死挣扎的工具。
我就能用最小的代价,完成这场变革。
届时,你李若琏,便是保全社稷,维护稳定的功臣!”
李若琏久久不语,内心正在天人交战。
忠君,还是救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