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
李若琏抬起头缓缓说道:“下官只希望国公爷记住今日之言。
锦衣卫,不会主动与国公爷为敌。
但也请国公爷,莫要逼下官做那不忠不义之人。”
“足够了!”
江白知道,这就是他想要的中立。
在对京营完成初步掌控,并稳住锦衣卫后,江白的动作更快了。
一夜之间,北京内城九门。
崇文,安定,东直,朝阳,西直......
所有守门将领都接到了新的调令。
理由充分无比。
“京营整训,防务升级,需经验丰富之将领镇守要害!”
新任的九门守将,无一例外,都是江白从江南带回来的老部下。
有些是北直隶大营中的优秀将领。
当次日太阳照常升起时。
京师的百姓或许感觉不到任何异常。
但这座大明帝国心脏的大门钥匙。
已经无声无息地,全部落入了江白的口袋。
直到此时,一些后知后觉的勋贵,官员才骇然发现。
整个京师已经变天了。
军队,后勤,情报,城门……
所有关键节点,都已经被江字营控制了。
他们想做些什么,却发现自己早已动弹不得。
奏疏,对不起,通不过锦衣卫的关卡。
私下串联走动,随时可能被请进诏狱喝茶。
调动家丁反抗?
也不看看那九门上黑洞洞的炮口火器利不利!
还有那不断巡逻的江字营精锐们。
他们中很多人,可是有燧发枪的。
往往都是三组一小队。
就问京师哪个勋贵府邸内的家丁能够挨过三轮枪击?
一股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力量,已经将京师牢牢笼罩。
今夜与往常不同,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紧张。
一队队盔明甲亮的士兵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各主要街口。
尤其是皇城四周,岗哨比平日增加了数倍,盘查也严厉了许多。
“戒严了,说是要搜捕清廷细作!”
消息像风一样在官员府邸间传递,带来一片恐慌。
各府邸紧闭大门,生怕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与此同时,几顶不起眼的小轿在不同街道被拦下。
锦衣卫的番子亮出腰牌,语气冰冷:
“王大人,奉指挥使之命,请您去北镇抚司问话。”
“李侯爷,得罪了,有些事需要您配合查证。”
“胡给事中,请吧!”
没有反抗,也没有喧哗。
这些被请走的,都是平日里以帝党自居。
或在江白整饬京营时跳得最凶的官员勋贵。
孙奎坐在北镇抚司大堂里,面无表情地看着名单上一个又一个名字被划掉。
这是最后一步!
清君侧!
剪除那些可能鼓动崇祯做困兽之斗的羽翼。
乾清宫内。
崇祯坐在御案后,面前摊开着一份奏章,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王承恩垂手侍立在角落,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外面的动静,他们隐约知道一些。
那种被孤立,被包围的感觉,很难受,很压抑!
“他终究还是等不及了!”
崇祯的声音嘶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王承恩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带着哭腔:“皇爷!”
就在这时,
殿外传来清晰的脚步声。
紧接着,守门太监略带惊慌的声音响起:
“陛…陛下,平国公江白求见!”
该来的,终于来了。
崇祯深吸一口气,努力挺直了腰杆,挥了挥手。
王承恩会意,连忙爬起来。
示意殿内所有太监宫女全部退下。
殿门开合,江白走了进来。
他依旧是一身国公常服,未着甲,未佩剑,神色平静。
仿佛只是来进行一次寻常的夜谈。
他走到御阶之下,依礼躬身:“臣,江白,参见陛下。”
崇祯没有叫他平身,只是死死地盯着他。
目光里充满了愤怒,屈辱,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恐惧。
“平国公!”
崇祯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外面是怎么回事?
朕的几位大臣,又被你请到哪里去了?”
江白直起身,坦然迎向崇祯的目光:
“陛下,京城内外,确有清廷细作活动。
为保万全,臣下令戒严。
至于几位大人,锦衣卫查到他们与一些不清不楚的人往来密切。
请去问话,也是为了陛下的安全,为了大局稳定。”
“好一个为了朕的安全,好一个为了大局!”
崇祯猛地一拍御案,霍然起身。
积压已久的怒火终于爆发出来,“你掌控京营,把持九门。
如今又封锁京城,抓捕大臣。
江白,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是不是要学那曹贼、王莽之流,逼宫篡位?”
江白的神色没有丝毫变化,他轻轻叹了口气:
“陛下,臣若想篡位,何必等到今日?
在江南,在通州,甚至在拿到京营兵权的那一刻。
臣有太多机会,可以用更直接,更血腥的方式达到目的。”
江白语速顿了顿,目光锐利起来:
“但臣没有,因为臣要的,从来不是陛下身下的这把椅子。
臣要的,是扫清这百年积弊,是为了重现朗朗乾坤!”
“又是这套说辞!”
崇祯冷笑,“你口口声声为了天下,行的却是窃国之事!”
“因为旧的国,已经救不了了!”
江白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陛下!您看看这天下,土地兼并,流民百万,官场贪腐,国库空空,军制败坏,任人宰割。
这套运行了二百多年的体制,早已从根子上烂透了!
它就像一棵被蛀空的大树,闯贼推了一把,清廷又推了一把。
但它之所以会倒,是因为它自己早已腐朽不堪!”
江白踏前一步,逼视着崇祯,发自灵魂地审问:
“陛下,您扪心自问,您十七年励精图治,可曾真正扭转这颓势?
没有,反而越发糜烂!
为什么?
因为您和您所代表的这套旧法,本身就是问题所在!
不打破它,大夏永无宁日!”
崇祯被这一连串的质问击得连连后退。
一屁股跌坐在龙椅上,脸色惨白。
江白的话,像一把把刀子。
将他十七年来所有的努力和坚持,剥得体无完肤。
“所以你就来当这个打破一切的恶人?”
崇祯的声音充满了绝望。
“事情总需要有人来做,不是吗?”
江白的语气缓和下来,但目光依旧坚定,“陛下,是时候做出改变了。
为了朱姓大明宗庙能够延续。
为了天下苍生能有一条活路。
也为了陛下您,能有一个体面的结局。”
江白再次躬身,呈上了一份早已准备好的文书。
“此乃臣与一众有志之士,草拟的《权摄政事条例》,请陛下御览。
里面一些内容就是臣想对陛下说的,也是未来大明应该走的路!”
崇祯颤抖着手,接过那薄薄却又重若千钧的小册子,慢慢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