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羽自南方归来，羽翼微震，稳稳落在张家祖宅后院。
张云海闻讯，立刻赶来。
他伸手取下灰羽脚环上的包裹，转身步入屋中。
熟练的拆开包裹后，张云寒对三件灵材视而不见，而是第一时间取出玉简，贴往额头。
看见兄长亲鉴四字开头，张云海心中咯噔一声，意识到不妙。
果然，随着文字浮现，他的眉头越来越紧，神色也愈发凝重。
直到最后，他长久的闭上双眼，半晌无言。
“归灵诀，归灵宗……”
这一刻，张云海终于明白，张云寒为何迟迟不归。
若只是战火和劫修阻路，张云寒总能想办法绕路。
可他没有。
这不得不让张云海内心产生一丝阴暗的怀疑，认为张云寒大概率是流连外面的广阔世界，不愿归家。
他的信也好，灵材也罢，都只是弥补心中亏欠而已。
可现在看完信件内容，他忍不住想抽自己一个巴掌。
我算个什么东西？竟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他深深吐出一口浊气，望向案上灵材，心中有些酸楚。
“也不知道云寒在外，是如何寻到这些灵材的，他的日子，想必很不好过吧……”
看完张云寒的信，张云海自然不会再相信他之前所说的什么在坊市租下几亩灵田这种话。
他更清楚，若张云寒肯舍下张家，远走他乡，天地之大，自有活路。
但他偏偏心怀恩义，既不敢累及妻儿，又不忍连累族中，于是独自一人在外，苦苦挣扎。
张云海的心口像是被压了一块重石。
此时此刻，他心中对张云寒再没有一丝一毫的怀疑。
“放心吧，云寒，我一定会为你照顾好妻儿，让你没有后顾之忧！”
张云海将玉简收入袖中，站起身来，眼神坚定。
与此同时。
齐云山山腹中。
四年时光如白驹过隙，江越的界山灵脉，终于彻底完成了对齐云山灵脉的吞噬。
这不仅仅只是一场旷日持久的吞噬融合，也是一次对他意念的锤炼。
四年如一日的精细操作，如同匠人磨刀，由钝变得锋利，由粗糙变得细腻。
如今，他对灵气的操控，已经到了细致入微之境，对山体的掌控也愈发的收放自如，就连深层岩层的细微震动，他都能随心而动。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灵脉本身，得到了极大的补充和强化。
原本已经被消耗得略有淡薄之意的灵脉，如今再次变得浑厚绵长，甚至犹有过之。
而伴着新生灵脉的呼吸，整座界山范围内的灵气，都像是在轻轻荡漾。
山中许多特定区域的灵气渐盛，一些草药泉水，也都泛起细微的灵光，整座山愈发生机勃勃起来。
江越静静感受着，不由为之欣喜。
四年多的时间，他的收获是巨大的，而对于他而言，这些收获，转眼便可以撬动更大的收获，就如同滚雪球一般。
他的意念微动，来到了界山主山，俯瞰着下方灵田。
突然，他灵机一动。
“如今界山，不过一座主山，再加上黑石岭与齐云山，勉强可以算作一个小山群，可日后若是吞噬更多山岳呢？又该如何区分？”
念头一生，江越自己都愣住了。
他只是突然想到，自己迟早有一天，会成长为一个庞然大物，固有此跳跃的思维。
“山有大小，域有层次，若无章法，终究乱作一团。”
他心念起伏，渐渐有了模糊的划分。
往后。
最小的山，称之为丘。
其次是孤峰，即独立存在的一座山。
数峰相连，可称为山，若连绵成片，可称山群。
再往上，便是山系。
更上层楼，乃是多个山系组成的山脉。
若无灵脉，那即是寻常凡山。
再之上，是宝山。
更上，才是灵山。
随着对修仙界越来越了解，江越早就默默把自己从灵山的行列中剔除了。
因为按照修仙界的划分。
能够供给炼气大圆满修士晋升筑基，同时供给数位筑基修士长期修炼的山，方才能称为灵山。
此类灵山中，必然蕴藏着一条一阶灵脉和数条不入流灵脉。
而只能供给炼气修士修炼的山，山内的灵脉通常都只有一条，或者两三条不入流灵脉。
是的。
界山中的灵脉，只是不入流灵脉而已，哪怕现在吞噬了齐云山灵脉也一样。
“路漫漫其修远兮啊……”
念头回转，江越的注意力，重新落回下方灵田。
此时距离张云寒首次寄回青禾灵稻种，已经过去数年了，但张家至今仍未培育出一株结下稻谷的灵稻来。
不过这其实很正常，凡人之力毕竟有限。
但他们也并非毫无进展。
早在五年多以前，他们便找到了灭杀灵稻虫的方法，后续遇到的难题，有的靠自身琢磨，有的靠张云寒寄回的灵材与符箓，也都一一解决了。
按照这个进度下去，再有个五六年，张家必然可以成功种出灵稻，结下稻谷。
不过现在，却是不用等那么久了。
张家种植青禾灵稻，最大的问题是灵气失衡。
灵稻不同于凡稻，它们需要均匀而稳定的灵气滋养，稍有波动，轻则叶片枯黄，重则整片稻苗死绝。
眼下张家尽是凡人，哪懂掌控灵气？
哪怕有阵法符箓辅助，也只能勉强维持，常出现半亩青翠、半亩焦黄的情况。
之前的江越有心，却帮不上忙。
他以前操控灵气的手段太粗糙了，用来蕴养培植会自己吸收灵气的灵株还好，可一旦作用在灵稻这种娇弱之物上，常常会力大砖飞。
但如今，江越的意念已能细致入微地调控灵气。
他意念一动，便有灵气从地底流淌而来，顺着灵稻的根须，滋养整株稻苗。
短短两三天，种植灵稻的灵植夫们，便感觉整座灵田仿佛顺眼了许多，稻叶由枯黄渐转青翠。
至于那些曾经束手无策的灵稻虫，此刻的江越更是手拿把掐。
他锁定灵稻虫所在的微小范围，瞬间抽走那片灵气。
灵稻虫失去赖以生存的灵气支撑，顷刻间窒息而亡，化作灰尘，反倒成了灵稻的养分。
江越还暗中操控地底水源与土壤，让山中灵泉水缓缓汇入，土层也在他的意念下轻微起伏，松紧到一个最适合灵稻生长的状态。
在江越的助力下，张家的青禾灵稻田，终于摆脱了连年的困扰，稻叶愈发宽厚，田间灵光氤氲。
待到秋收时节，界山灵田中金光璀璨！
上百株青禾灵稻齐齐弯腰，稻谷饱满，粒粒晶莹透亮，隐隐散发灵气波动。
“结……结出来了！”
已经在田间辛苦数年的灵植夫们，一个个浑身颤抖，眼眶通红。
“丰收了！张家灵稻结谷了！”
喜讯很快便传遍了张家主宗，知晓种植灵稻之事的核心成员们，纷纷奔走相告，喜极而泣。
而在灵田之上，江越静静注视，心中也涌起一丝满足。
“这一步，总算迈过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