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我不日就得北返!”
崇祯这老小子连发两道加急圣旨。
也不知道他是被京师朝堂上那些保守派给洗脑了。
还是他觉得江白离的他太远了,让他寝食难安。
之前在他眼皮底下。
他倒是不觉得如何。
如今,江白携大军南下。
崇祯突然怕了!
史可法缓缓坐回椅子,声音沙哑:
“陛下,当真催平国公北返?”
“圣旨在此,史公可自行验看。”
江白将一份明黄色的绢帛放在桌案上。
史可法没有去看,他只是无力地挥了挥手,闭上眼睛。
“史公,到了如今这一步。
我也没有什么藏着掖着的。
我说一些推心置腹的话与你。”
江白面露正色缓缓说道:
“整合江南,非为我江白之私利,实为奉旨行事,为挽狂澜于既倒!
左良玉跋扈,拥兵自重,若不整编。
假如,他日我江字营抵挡不住,清廷一旦入关后南下。
左良玉可能为国死战?
还是如墙头之草,望风而降?
史公,您熟读历史典籍,心中应有答案才是啊!”
史可法被问得哑口无言。
左良玉的为人,他何尝不知?
“即便如此,平国公手段是否太过了?安庆之事……”
史可法没有说完。
今日那些江南财阀势力给他施压了。
特别交代了九爷之事。
把江字营说的如同不讲道理的酷吏。
甚至比东厂,乃至西厂都要严厉。
用他们的话说,若不再约束。
江字营早晚会成为大明的擎天巨树。
到时候,他看谁不爽就杀谁。
看哪个地方有油水,就去哪个地方搜刮。
他们的存在,比闯贼还要可怕!
没办法!
江白治下的江字营已经让江南财阀世家如履薄冰了。
若继续让江字营在江南发展下去。
他们这些财阀就得考虑要不要挪屁股了。
往更远的南方区发展。
甚至有可能跑出华夏,去南洋一带,甚至其他国家。
“乱世必须用重典!”
江白打断史可法,语气斩钉截铁,“非常之事,行非常之法!
这些若不能及时割除,必成心腹大患!
容不得半点迟疑和掣肘!
我此次南下,陛下予我便宜行事之权,便是为此!”
江白顿了顿,语气稍稍放缓。
“史公,我知你忠君爱国,心怀社稷。
正因如此,我才来寻你。
江南之事,非我一人可长久料理。
陛下已下旨催我北返。
我离开之后,这江南的稳定,需要一位德高望重,忠贞体国之臣来坐镇协调!”
史可法猛地抬头,看向江白。
江白迎着他的目光,诚恳道:
“史公,这个人,就是你!
我需要你的帮助,不是帮我江白。
是帮陛下,帮这大明的江山社稷,帮这天下苍生!
唯有江南稳固,我才能在北方放手一搏,与清廷决一死战!
若后方不稳,我纵有通天之能,亦难挽败局!”
江白站起身,对着史可法,郑重一揖:
“史公,为了大明,为了大汉民族延续,江白恳请您接手!”
史可法彻底愣住了。
他原以为江白是来威逼利诱,甚至是来摊牌夺权的。
却没想到,对方给出的理由是如此的无法反驳。
奉旨行事,边关危急,陛下期盼,苍生所系。
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压在史可法的心头。
他一生所追求的,不就是匡扶社稷,报效君王吗?
如今,机会以这样一种他从未想过的方式摆在面前。
忠君?
是忠于君王个人,还是忠于这君王统治下的黎明百姓?
守制?
是守着僵死的条例规则一起殉葬。
还是打破陈规,寻求一线生机?
巨大的矛盾在他心中激烈交锋,让他痛苦不堪。
许久。
“老夫年迈,军阵一窍不通。
然若需老夫在这应天府中稳定人心,协调粮草,老夫义不容辞。”
江白看着这位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岁的老人。
心中并无多少胜利的喜悦,只有一种历史的沉重感。
他再次拱手,语气郑重:
“史公深明大义,江白代北疆将士,谢过史公!
江南之事,便拜托了!”
他没有再多言,悄然转身离去。
翌日,
史可法依旧称病不出,但却派人向江白行辕送去了一份手书。
上面是应天府及周边府县粮仓,库藏的部分清单。
以及几位他认为尚可用的官吏名字。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迅速在南京官场传开。
“听说了吗?史阁部似乎向平国公靠拢了?”
“连史道邻都……
唉,大势如此,夫复何言?”
“看来平国公真是奉旨行事,并非虚言啊……”
那些原本还在暗中观望,甚至准备串联抵制江白政策的官员。
听到史可法的态度后,最后的抵抗意志也随之土崩瓦解。
连史可法都为了北疆大局选择了妥协。
他们还有什么理由和底气坚持下去?
应天府,临时军部。
江白坐在主位。
手中捏着一封刚刚由八百里加急送来的,盖着朱红玉玺的谕旨。
刘大锤,张大彪,钱大富三人分坐两侧。
“崇祯又催了!”
江白的声音平静,听不出喜怒,他将谕旨轻轻放在案上。
“言辞一次比一次急切,看来我们呆的太久,让崇祯这老小子起疑心了。”
刘大锤闻言,眉头一拧,瓮声瓮气地道:
“营主,这江南刚有点起色,左良玉那老小子才刚服软,屁股还没坐热乎呢!咱们这一走,万一……”
“没有万一!”
江白打断他,目光锐利地扫过三人,
“江南必须稳住,而且要在我们离开后,依旧能成为后续军队的粮仓和兵源。
这才是此番南下的真正收获!”
江白看向刘大锤询问道:“大锤,你来说说,左部整编情况。”
刘大锤抱拳,声音沉稳:“回营主,左良玉部五万余人,已初步完成点验。
其中两万老弱已发放路费遣散。
剩余三万多精锐,正与我江字营老兵进行混编操练。
按照您的方略,燧发枪已下发八成。
但火药,弹丸及所有备用零件,皆由我军械司严格管控,按训练量配发,绝无多余流出。
中下层军官,已有三成换上了我们的人,教导官体系已深入各营。”
“很好!”
江白点点头,又看向钱大富:“大富,市面上如何?”
“老大放心,那几个带头囤积居奇的蠢货,家产已抄没。
人头挂在城门楼子上以儆效尤。
如今市面上粮价平稳,甚至比咱们来时还低了一成。
咱们的商会网络已牢牢盯住了各处码头,货栈,粮行,但凡有风吹草动,绝逃不过我的眼睛。
只是官场上,那些老狐狸表面顺从,心底里怕是还存着别的心思!”
“无妨!”
江白手指轻轻地敲了敲桌面,“只要军权,财权在手,他们翻不起大浪。
现在,议一议留守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