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
夏天躺在床上，一点睡意都没有。
脑子回想着白天老拐和豁牙李那点事。
北边那条线油水太足，突然掐断了，下面的人没点想法才怪。
所以这个他早有预料。
但他没想到的是，这两人动作这么快，居然还偷偷搭上了外面的人。
黑皮那边还没有异动，是好是坏，说不准。
“江那边……体面人……”他无意识地用指节叩着床边，脑子里把可能的人都过了一遍。
是赵家还没死心，换了个更隐蔽的路子？还是本地有别人眼红，想趁机插一脚？
他长长吐了口气，把心里那股窜起来的火气硬压下去。
现在不是动他们的时候，一动反而坏事。
之前叫王龙“盯紧！但别惊动”，是对的。
眼下最要紧的不是清理门户。
“旭日”那边审批卡在关键环节，军方的单子也还没回音，哪个都比那俩重要。
他需要钱，需要很多现钱，而且要快！
贸易公司启动要本钱，工业园的规划更是个吞金的无底洞。
他得攒足资本，才能应对后面可能的风浪。
正想着，脑子里那阵再熟悉不过的系统提示音又准时响了起来：
【叮！午夜十二点！签到成功！】
【恭喜宿主获得：1990年秋国内国债期货价格波动关键节点记忆碎片 x1！】
一大堆杂乱模糊的信息猛地灌进他脑子里——
吵吵嚷嚷的交易大厅、屏幕上红红绿绿跳个不停的数字、弯弯曲曲突然窜高的K线、几个看不太清的日期，还有一些和政策有点关系的信号……
国债期货？夏天心口猛地一跳！
这玩意，在90年可是最险、最刺激的玩意。
杠杆高，当天买卖，价格说变就变，多少人一晚上发大财，又有多少人一宿输得精光？
他定下神，使劲梳理那些碎片：“六月……快月底的时候……好像有什么风声……保值贴补率可能要调高……买涨的人疯了，价格一路往上冲……但到了七月初……突然就不对了……上面来人管了……强制平仓……价格哗哗往下掉……”
几个关键的时间点和大概的走向，慢慢清楚了一点。
虽然只是些“碎片”，具体的数字和内幕不清楚，但大致什么时候会涨、什么时候会跌，还有背后好像有政策在动，已经像夜里远远亮着的灯，给他指了条道……
危险！但诱惑太大！
他喘气有点急，心脏在狂跳。
这是个机会！一个能用小钱撬大钱，短时间里暴富的机会！
风险？那还用说！
细节不清晰，差一点，可能就全赔光了。
可要是成了……
他猛地坐起来，拉亮灯，坐到桌前摊开纸，凭着那些记忆碎片写写划划：时间、关键的日子、市场大概会怎么反应、能涨多少跌多少……他得尽快弄出个稳妥点的计划来。
之后两天，夏天表面上一切照常，甚至比平时更闷。
他让白秀琴找了些最近的经济类报纸，自己又跑去县里银行，假装了解宏观经济，拐弯抹角问了些国库券和早期期货的事。
零星的消息和脑子里的碎片渐渐对上了……
那个机会看着越来越真，也越来越勾人。
第三天晚上，吃过饭，夏渔回屋写作业了。
夏天沏了两杯茶，把一杯放在白秀琴面前，脸色是从没有过的严肃。
“白姐，有件事，得和你商量。”
白秀琴看他脸色，心一下就提起来了，放下账本：“你说。”
“我想抽调一笔钱，投个短期项目。”夏天字字掂量着说，“机会挺难得的，弄好了……回报会非常高。”
“风险也特别大，是不是？”白秀琴直接问到了根子上。
她太了解他了，他这么慎重，那风险绝对小不了。
夏天看着她，重重地点了下头。
“回报……能有多少？”白秀琴声音有点轻。
夏天沉默了一下，伸出一根手指。
“一成？”白秀琴试着猜。
夏天摇头。
“难道……能翻一倍？”她声音有点颤了。
什么短期项目能赚这么多？
夏天还是摇头，目光沉沉的，声音压得更低：“顺利的话，可能是几倍，甚至……十倍往上。”
“什么！？”白秀琴手一抖，茶水差点晃出来，“夏天！这得冒多大险？到底是什么项目？”
“国债期货。”夏天吐出四个字。
白秀琴彻底怔住了。
这词她偶尔听过，只知道是金融场上最复杂、最吓人的东西之一。
“你……你怎么碰这个？这太……”她声音里全是惊疑和不安。
“我知道这听着吓人。”夏天握住她发凉的手，眼神坦诚却坚决，“但我有我的道理。”
他稍微露了一点：“我通过些特殊渠道，仔细研究过，接下来一阵子，国债期货可能会有一波很大的涨势，时间不长，但势头非常猛。”
“这是我们快速攒够本钱，彻底站稳，还能往前猛跨一步的机会！”
他语气更沉了：“我们家底还是太薄，摊子又大，贸易公司要本钱，工业园更是没底洞，暗地里要搞我们的人也没消停。”
“一步步攒太慢，也太悬！我们需要这笔快钱，既能抓住机会，也能防着万一。”
白秀琴看着他眼里那股熟悉的决断和锐气，心怦怦跳。
她知道夏天不是乱来的人，他敢这么干，一定有他的把握。
可那是十倍啊……背后的风险她想都不敢想。
“需要……多少？”她嗓子有点干。
“所有。”夏天顿了一下，语气斩钉截铁，“厂里能动的流动资金，刚收回的部分货款，还有……那笔刚批下来的贷款，我也打算用一部分。”
白秀琴倒抽一口冷气，脸霎时白了。
这是把全部家当都押上啊！
“夏天……”她下意识叫了他一声，声音发颤。
“白姐，”他更紧地握住她的手，目光灼人，“信我！这不是瞎赌！我有我的消息和判断。”
“我必须拼这一把！成了，‘灵韵’和‘旭日’就真起来了；就算……真有万一，我也留了后手，绝不会让厂子垮掉。”
他眼神里的那种笃定和沉穩，像有种力量，让人不由自主想信他。
白秀琴望着他，想起他过去一次次做到的那些想不到的事，想起他说的那个将来。
怕还是怕，可更多的是相信。
她反手紧紧回握住他，指尖微颤，语气却异常坚决：“好！我听你的！要我怎么做？”
夏天心里一热，一股难言的情绪涌上来。
她甚至没再多问一句，就这么把全部信任托给了他。
他低声交代：“帮我悄悄调钱，分几批、走不同的路，汇进我在省城用别的名头开的账户。”
“怎么操作我自己来，这事，绝不能再有第三个人知道。”
“明白！”白秀琴重重点头，眼神毅然的，“我明天就办。”
看着她毅然的神情，夏天心里滚烫。
他情不自禁地俯身，在她额头上轻轻亲了一下。
白秀琴微微一怔，脸上泛起一层很浅的红晕，轻声说：“一切小心。”
夏天深深看了她一眼，点头。
高风险，高回报。
他转头望向窗外沉沉的夜，目光好像已经穿过了黑暗，看到了不久之后那场即将到来的金融巨浪。
而他要做的，就是在这场风暴里，把船开稳！捞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