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志勇那几家子,到底是没咽下那口气。
判决书下来了,钱要赔,房子要还,拘留所也进了,可夏志勇那几家人,非但没半点悔改,反倒把一肚子怨气全算到了夏天头上。
在他们那点狭隘心思里,压根不想自己当初是怎么对那对孤苦兄妹的,只觉得是夏天发了达就翻脸不认人,把他们往死里逼。
那点亲戚情分早烧没了,只剩下恨不得咬下夏天一块肉的恨意。
拘留所里蹲了十天,没把他们蹲明白,反倒蹲出了一身戾气。
刚放出来没几天,这几家人就又凑到一块,也不知谁出的馊主意,弄了几条白布,用红油漆歪歪扭扭写上“夏天黑心资本家,逼死穷亲戚”、“为富不仁,天理难容”。
纠集了十来个平日里游手好闲、给钱就上的混混,咋咋呼呼就往城西工业园冲,打算撕破脸皮,把事情闹大,最好能让夏天厂子开不下去。
可惜,他们这回算盘彻底打错了。
夏天早就防着他们这一手。
老马和陈龙带着保安队的弟兄,这几天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园区外围也打了招呼,几个村的联防队员都盯着呢。
这伙人刚在离大门还有百来米的主路上把横幅扯开,嗓子还没嚎开,几辆偏三轮摩托就“突突突”地围了上来,车斗里坐着的保安个个拎着胶皮棍,脸色不善。
老马从头一辆车上跳下来,声如洪钟:“干什么的!敢来这里撒野?全给我拿下!”
几乎是同时,派出所的民警也到了,带队的还是上回那位民警,一看这阵仗,再看又是夏志勇这帮老面孔,脸立马拉下来了:
“又是你们?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铐上!全部带回去!聚众闹事,扰乱生产秩序,够你们再喝一壶的!”
证据明晃晃的在那,口号喊得十里八乡都能听见。
夏志勇刚想端起长辈的架子吼两嗓子,结果话还没出口,两个年轻民警就直接反拧着他胳膊,“砰”地一声把他整个人摁在了地上。
另一边夏萍正满地打滚,哭天抢地,结果被人一把拽起来,二话不说就塞进了警车车斗。
一大家子人哭的哭、骂的骂、求饶的求饶,最后全都被推推搡搡塞进了警车和偏三轮里,一溜烟拉走了,只剩一地黄尘。
立马给夏志勇、夏萍、夏宏伟这几个带头的给数罪并罚:“聚众扰乱社会秩序”、“威胁他人安全”、“公然侮辱”,又多吃了十五天牢饭。
那几个拿钱凑数的混混,也挨了一顿狠训才放出来。
厂子里的人听说之后,没一个不拍手称快:
“活该!给脸不要脸!”
“夏总就是太讲情面,要我说,早该这么治他们了!”
夏天站在办公室窗口,楼下议论声隐约传上来。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不是心软,只是嫌脏。
他转身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厚厚的信封,塞进陈龙手里:“龙哥,找几个嘴严手稳的,办得像他们自己倒霉,报应到了,我不想在阳光市里再见到他们。”
陈龙捏了捏厚度,心领神会:“明白!夏总!保证干净利落,谁看了都得说一句老天开眼。”
“嗯。”夏天摆摆手,没回头,目光仍望着楼下忙碌的厂区。
这种事,不值得他多费心神。
十几天后,夏志勇一行人走出拘留所,一个个灰头土脸,眼神里那点怨毒底下,已经有了一些彷徨……
夏志勇憋着一肚子火往家走,结果被一辆馊水三轮刮倒在地,泼得满身酸臭,爬都爬不起来。
好不容易捱到家,门锁被撬,家里那点压箱底的钱和一台老收音机,全没了。
报警?派出所登了个记,就再没下文。
夏萍更惨。
她男人觉得这脸丢尽了,干脆卷了家里最后那点家当跑了,留话要离婚。
她哭喊着跑去儿子家,儿子门都不开,只在屋里吼:“我对象都黄了!你还来干啥?我没你这个妈!”
夏宏伟儿子的婚事到底还是吹了。
女方家一听是他家,死活不同意。
儿子回家砸了最后一件像样的家具,背着包就南下打工,再没消息。
夏宏伟自己也像是走了背字,出门不是踩狗屎就是被不知哪来的石子砸头,晚上睡觉房顶还漏雨,上房一看,瓦碎了好几片。
街坊四邻冷眼看着他们今天丢鸡明天坏锅,后天又被不知哪冒出来的人堵门讨债,有些还真是陈年旧账。
大家都窃窃私语:“报应,真是报应。”
“缺德事干多了,老天都看不过去。”
“离远点,沾上晦气!”
他们吓得跑去城外小庙烧香,捐了身上最后那点钱,头磕得砰砰响,可一点用都没有。
该倒霉照样倒霉,甚至更邪乎。
以前被他们欺负过的人,见他们垮了,也壮着胆子找上门。
有真讨债的,也有纯属出气的,天天闹得鸡飞狗跳……
……
夏天就刚开始几天有关注他们的惨状,后面就完全不在意了,也让陈龙不必禀报了。
他的心思已全部回到事业上来了……研发中心这边吸湿速干面料已经快接近成功了,估计也就这几天的事;军方订单现在正干得热火朝天;工业园二期也准备完工,正在收尾阶段;北边王龙传来消息,第二批机器已经装车了……
后面只有偶尔从厂里人闲聊中听说,那几家子被各种倒霉事和讨债的缠得脱了层皮,在江城县待不下去了,正在偷偷变卖那点家当,不知道要躲到哪个角落去。
最惨的是他那大伯夏志勇,一天外出不小心摔断了一条腿,连住院的钱都没有,现在柱上了拐杖……
夏天听了,也再没有了任何情绪波动……
一直到两个月后的某天,又听说,那几家子已经不在阳光市了,听说走的时候极其狼狈,像丧家之犬。
后来有跑运输的说,好像在邻省某个小县城见过他们,但没多久又因为手脚不干净跟人闹起来,待不下去。
再后来,就彻底没了音信。
……
晚上,小院里飘着饭菜香。
夏天给一旁的白秀琴和夏渔夹菜,最近的日子过得很平静也很充实。
夏渔叽叽喳喳说着和闺蜜的趣事,脸上一点阴影都没了,全是亮堂堂的笑。
那帮亲戚的事和那些不愉快的记忆,如今已经彻底从兄妹二人的心里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