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山海笑着弯腰擦了擦手上的泥巴,朝着两位小吏抱拳道,“两位官爷,我们是下游村子里的农户。因为水灾颗粒无收,想要在水里找口饭吃……”
一名官爷呵呵一笑,朝着李山海摇摇手指。
“停停停,我管你是哪里的农户。你爱去哪里混饭吃,就去哪里。这段河水被我水司衙门接管了,这段河禁止靠近,别给哥俩找麻烦。”
“啊,这……”
水司衙门?似乎是地位还在县老爷之上的大官,一听就不是李山海这等普通农户可以得罪的。
但是李山海三兄弟的农田都被水淹了,粮食还得拿去交税,如今只有河里捞鱼这一条生路了。他只能弯着腰解释道,“官爷恕罪,如今县城附近的田地都被淹了。唯有济水中下游这段水流平缓适合捕鱼。其他河段都十分凶险,还望通融通融……”
李山海甚至忍痛的摸出了一枚铜钱,强行交到了其中一位官爷手上。
这位官爷的态度才有了些许缓和,“小兄弟,不是我们不让你讨饭吃。而是水司衙门的大人物下令了,不日里可能有显贵要通过济水,所以不让任何人靠近河段,就算是你们的县老爷来了也一样的……咱们也是混口饭吃,你也理解理解不是?”
“原来是这样啊……”
李山海知道自己碰了软钉子,这样的钉子看似柔软,却没有回转的余地,更倒霉的是钱也要不回来了。
李山海胸中莫名出现一道怒火,对官爷以及官爷提到的素未相见的水司衙门大人物和显贵们充满愤怒。
李山海的严肃神情引起了两位官爷的凝视。他们纷纷将手放在腰间的佩刀上,一脸戒备的看着李山海和李山河兄弟,准备稍有不对就先下手为强。
一旁的李山河一直皱着眉头,似乎也要撸起袖子。
李山海深吸一口气拉住李山河,脸上重新挤出了笑容。
他猜测自己被那杀戮道果影响了,心中戾气才会如此严重。更何况他们兄弟手无寸铁,只能深吸一口气再次朝着两人弯腰。
“两位官爷,打扰了,那我们告辞了!”
李山河走到官爷听不见的地方,才闷闷的说了一句,“狗官!”
李山海知道李山河心里不痛快,人都快要饿死了,他们还要把河圈起来,不让人靠近。李山海心中也憋着一股气……不过他还是要安抚老二的情绪,这种情况下当农夫的也只能退让保全自己的安全。
“阿河,等你和红姐结婚生子了,一定要送去读书,以后有了功名,就能做个好官了。”
李山河重重的点点头,“哥,俺知道了。”
……
李山海咬了咬牙,只能带着李山河朝着济水更汹涌的上游而去。只是这样一绕,又耽误了点时间。
济水上游越发凶险,不时就有上流的水流汹涌而过……四周都是茂密的丛林,早年间就有猛虎出没,吞食村名的传闻,所以很少有人会来到这附近。
再加上大魏收缴铁器,民间就连火药都少,想要打猎山中的野兽,基本没有可能。
李山海也是小心谨慎,查看着地上的脚印和动物的粪便,以辨别附近有没有小型动物出没。一般猛虎出没的地方,是没有类似野猪之类的动物出没的。
索性,李山海也不会一直倒霉。很快兄弟俩穿越过了上游的丛林,见到了湍急的济水上游……
“哥,这里真有鱼!”
连日的暴雨灌注下,让缺氧的鱼儿不断跳出水面,宛如鱼跃龙门一般,十分壮阔。在荒林之中宛如神迹。
济水里面多是刺多的草鱼却也白白胖胖,银白色鳞片在光芒下熠熠生辉。兄弟两个精瘦黝黑的面皮上终于出现了难得的笑容!
“咱们哥俩运气也好了一次!”
李山海朝着木讷的老二挥了挥手,他擅长攀爬,耳聪目明。“河子你去捞鱼,我去上面的石头上给你放哨,要是有野兽和人类靠近,我会提前吹哨。”
“知道了哥!”
李山河则是凭借着水性和胆子,在上游的河里收获起来。
“娘一条,哥一条。”
“我一条,弟一条。”
“还有红姐和曹叔一条……”
李山海则是在上游一点的位置,观察水情。兄弟俩配合的天衣无缝,天色才变黑的时候总算是捞了不少的鱼。
李山河拿着鱼篓就要回去,李山海叫住了他。
“等一等。”
“咋了?”
李山海想到自己见过的流民,很是不放心。那一双双因为解饿而迷茫的流民眼睛,只需要一点点食物出现就能变得凶狠无比。若是被路过的流民看到,那肯定会引起哄抢。
这些鱼是兄弟几个和老娘的救命鱼,可不能让流民们抢走。
虽然村子附近没怎么见到过流民出现,但是万一呢?
李山海想想鱼获被成群结队流民看到的样子,内心就有点慌张。他从河两边的泥地里面挖出泥巴糊在鱼身上,没一会这些鱼就看不到样子了。
“好了,上路吧!”
李山河和李山海分别扛了一堆泥巴,还是选择最偏僻没人的小路。索性运气还不错,总算一路平安的回到了村子里。
“大哥,二哥,你们回来了!”
“是谁回来了?”
土屋深处,哥三瞎眼的老娘在老三的搀扶下哆哆嗦嗦的站了起来。老太太将近五十岁的年纪便已经一头白发,身体瘦弱像一张纸,一阵风都能吹走……
灰色的单薄长衫已经洗的有些开线,老太太的声音平和之中带着些疑惑。
“是谁……谁在门口?”
李山海连忙走了上去,“娘,是我,阿海啊。”
李山海前些日子作为家里长子被抽去服徭役,为了修建加固中游的水坝好些日子没有回家了。
那神秘的杀戮道果也是在李山海修水坝时,意外进入到身体之中的。此刻,仍然在李山海的身体之中沉寂着。
老妇人在三儿的搀扶下跌跌撞撞的走到了门口,一只手扶着木框。一只手伸向了来人的脸庞,片刻之后嘴角浮现一丝笑容。
“是阿海啊……”
此刻李山海搀扶着母亲如同骷髅一样毫无油水的发黑手臂,感觉到了母亲手指上的一丝微弱力量。“娘,是我!”
老母亲松一口气,苍老的脸颊微微抬起,侧着耳朵靠近李山海。“我听阿水说你被衙门的师爷看中了,能吃上俸禄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