窒息感传来，苏砚只觉喉腔被挤压，想要干呕，却呕不出来，有一口气在那儿不上不下，难受至极。
他本能的就想抬手往喉间摸去，一阵无力感传来，让他脑袋一阵晕眩，似出现了幻觉，恍惚间看到一道光幕：
【当前灵根：无】
【可能性：未知】
【心力：……】
不等他细看，眩晕和窒息持续冲击，求生的本能让苏砚发出了“嗬….…嗬….…”的虚吐气的声音。
“何人谋害于我？”
灵光一闪，苏砚明白了窒息为何而来——他被挂东南枝了。
“我也是撞上大运了，被半挂当减速带还不够，还要被吊起来……”
虽然不知道为何从半挂下生还，可苏砚心中升起一股无名火起，他偏不想稀里糊涂的被吊死在这儿。
“只要不让脖子受力，应该能活的吧？”
想当然的，他竟竖起了双手，抓向头顶的绳子，如引体向上般将自己提起。
风雨大作，雷光闪烁，将苏砚挣扎中左右摇动的身影映在糊着破窗纸的雕花木窗上，惊动了破庙躲雨的人。
火堆边，女子抬手指向窗上，声音中难掩恐惧：
“师……师兄，那，那是什么？”
她对面的顾长歌见其神色不似作伪，眉头轻挑，扭头看去，就见黑影在窗上晃动。
眉头微皱，探出神识，见到了窗后的情形，当即掐起法诀，火焰自指尖升腾，被他甩了出去：
“有人自缢，救人。”
苏砚余光所见，一抹火光如流星划过，下一刻，他便觉整个人一轻，向下坠落。
许是被绳索阻绝的血液重新流动，连通了断开的神经，记忆如潮水般涌进苏砚的脑海…….
大族、支脉、庶子，让他成了那些很会来事的势力下人趋炎附势向上爬的‘来事’的对象，活的甚至不如下人。
然后，他逃了，孤注一掷，求仙问卜，以逆天改命…….
脑海浮现的一幕幕好似跑马灯，苏砚怔怔无言，作为二十一世纪的大好青年，他分明就没经历过那些！
“我穿越了？！”
厘清前因后果，苏砚终于是明白了一件事：
“贼人竟是我自己？”
没人害他，只是前身自挂东南枝，自缢而亡，他恰好穿了过来。
“先前的光幕是怎么回事，莫非是死前的幻觉？”
性命无忧，苏砚终于有余力注意其他，可光幕却已经消失。
“师兄……唔，好臭！”
悦耳的声音吸引了苏砚的注意力，让他压下心中探究的欲望，目光朝声音的方向看去，女子手上结着一个古怪的印结，接着就有一道仙光朝自己飘落：
“净身。”
听到女子的话，苏砚的腿间下意识的一紧，却阻止不了仙光落下。
并没有想象之中的恶事，脖颈间的束缚，刺鼻的臭味，还有周身的无力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清爽感，让他下意识的低吟：
“唔～嗯～”
等苏砚反应过来的时候，几人诧异的目光已经落在了他身上，好奇打量，被称师兄的男子越众而出，似不解，似劝诫：
“观你尚未及冠，还有大好将来，何故自缢？”
在他的感知中，除却苏砚，此间再无他人，除了自缢，也没有别的可能了。
听到他的话，苏砚又回想起那操蛋的人生，无处不在的打压和霸凌，孤注一掷却仍一场空的无力……确实处处精彩，只是，精彩和他无关就是了。
若非实在是看不到精彩，前身也不会选择一死了之。
但那些是前身的选择，苏砚想活。
他只是略微整理思绪，也不反驳，虚心接受，真诚道谢：
“仙师所言极是，苏砚谢过仙师救命之恩，只是而今走投无路，虽有报答之心，却无报答之力，若还有将来，必不会忘仙师之恩。”
非是苏砚谄媚，才口称仙师，而是因为记忆还有那道仙光，让他判断出眼前这几人，极大可能就是原身求而不得的仙人！
那些记忆告诉他，这是一个能修成仙的世界！
或许是灵魂中早早镌刻了修仙的执念，不亲自去仙道路上走一遭，苏砚不甘心。
见苏砚仿若鬼门关前走一遭后大彻大悟般，顾长歌并未多想，也不愿多言，随口敷衍：
“师父常说过，生死之间有大恐怖，你既从生死之间走过一遭，也算过了一道大劫，未来当有一片坦途。”
说完便招呼几人退了回去，也不在意爬起来跟在后面的苏砚。
他虽只是炼气修士，但在苏砚面前，与仙人无异，自不会担心一个凡人能掀起什么风浪。
风雨并未停歇，反愈来愈急，从门缝挤来的风刮得破幡作响，雷光不时闪烁，映出重新围落火边的众人的脸。
被苏砚那么一折腾，顾长歌几人也没了先前的谈性，坐在火边，也不说话。
沉闷中，唯一的女子拿着柴禾，不时的戳一戳火堆，火星飞溅中，火光更甚。
许是性子跳脱，不喜沉默，她好奇的看向苏砚：
“苏砚，你为什么要自缢啊，听师父说过，吊死属横死，是很难入轮回的。”
顾长欢的声音，不仅拉回了了苏砚的思绪，也让几个好奇的少年人将目光放在了苏砚的身上。
苏砚睁开双眸，瞳孔映出顾长欢单掌托着的俏脸，不禁面露苦涩，道出整理好的说辞：
“父母死于非命，身为人子，焉有不报仇的道理？奈何手无缚鸡之力，唯有求仙……”
说到这儿，苏砚轻轻握了握拳头，直到掌心传来痛感才松开，仿若认命了一般，颓然道：
“听闻玄天宗收徒，我耗尽积蓄，赶了大半年，检测灵根时，却什么都没有。”
在他的记忆中，这的确是原身自缢的直接原因，但压垮骆驼的，从来不只是最后一根稻草，而是此前的所有！
扪心自问，若是换做是他在原身的环境成长，苏砚不确定自己能有别的选择。
而今他虽有那些记忆，却如看了一场电影，除了觉得憋屈，倒也没什么特别的感受，更多的反倒是对这个世界的好奇。
大小仙宗林立，妖鬼驻世分食王朝气运，万族争仙……
哪怕大多只是道听途说的只言片语，苏砚仍心潮澎湃，想要一头扎进去。
只是……
没有灵根，宛如冷冷的冰雨，在他脸上胡乱的拍，不说热情全消，但也浇灭了他逍遥仙道的梦。
也就是受过网文熏陶，还抱着渺茫的希望，他才没有认命。
希望再怎么渺茫，也是希望。
苏砚握紧又松开的拳头，不甘又无力的神色，以及认命般的颓然被几人看在眼里，哪怕他并未细说，也让他们露出异色，那是……怜悯。
幸运者对不幸者的怜悯。
他们都是有望仙途的苗子，能走到何处先不说，至少跨过了门槛。
见苏砚神色，顾长歌瞪了师妹一眼，传音道：
“才救下来就被你这么一刺激，不搞人心态吗？”
顾长欢缩了缩脖子，露出尴尬的笑：
“我也不知道他这么惨啊……”
顾长歌轻轻摇头，没有再说什么，过来拍了拍苏砚的肩膀，安慰道：
“没事的没事的，或许你是万中无一的‘空灵根’也说不定？”
苏砚可以死，但不能在自己救下他后，又当着他的面死。
一个全新的词吸引了苏砚的注意力，他眨巴眼睛，好奇询问：
“空灵根？那是什么？”
他只知道灵根是修行的入场券，只要有灵根，即便是五系交杂，也能修行，只是蹉跎一生，也很难有什么成就就是了。
可惜，他却连五系杂灵根都没有检测出了。
顾长歌本来只是随口的安慰，不曾想苏砚居然有较真之意，心中嗤笑之余，又觉庆幸：
“我虽只是双灵根，却真正入了仙途，不似此人徒有妄想。”
他轻轻摇了摇头，不愿多说，将目光看向师妹，顾长欢想到是因为自己多嘴才有此事，便接过话茬：
“灵根是修士沟通天地灵气的基础，灵根属性越是纯粹，修行效果越好，大陆上便将按属性将灵根分为五等，单属性灵根最好，也被称为天灵根。”
说到这儿，顾长欢顿了顿，笑意盈盈的看着苏砚：
“当然，五行生灭，变化自生，除却常见五行属性之一的天灵根，还有一些变异灵根，如雷，冰等，而空灵根，便是诸多变异天灵根中的一种。”
苏砚听得很认真，苏家也算大族，但那是相较凡俗而言，对于修行界的了解，远不如这些真正的修行之人。
对于修士而言，这些或许都是常识，但对他而言，一切都是新鲜的，是他了解这个浩瀚世界的机会。
顾长欢本以为自己说到这个程度，苏砚也该意识到自家师兄那句话只是安慰，能打消苏砚本不该存在的奢望，但碰上苏砚求知的目光，她还是继续道：
“空灵根，顾名思义，就是空，就是无，但那是属性的无，而不是没有，恰恰相反，空灵根作为变异的天灵根之一，不受属性限制，可以随意汲取天地间的灵气，是最上乘的灵根之一，但因为特性，却又检测不到。”
空灵根的种种玄妙被顾长欢道来，苏砚听得心头火热：
“这么看来，我还真有可能就是这空灵根，毕竟都穿了，总该有些特殊吧？”
一念起，虚幻的面板再度浮现：
【身具检测不出来的空灵根，可能性存在，是否消耗心力，锚定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