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儿子的这份坦诚与手段,时坚终于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如此便好。”
他缓缓踱步至书案前,目光落在了一枚静静躺在砚台旁的青铜虎符之上。
那虎符的样式古朴,表面斑驳,充满了岁月的气息。
这是时家先祖跟随大西王南征北战时,统领三军的信物,是时家昔日辉煌的象征,更是其家主之位的唯一凭证。
时坚拿起那枚冰冷而沉重的虎符,转身,递向了自己的儿子。
他的眼神,在这一刻变得无比郑重。
“从今日起,这家主之位,我就能彻底放心地交给你了。”
时韧的眼中,瞬间爆发出难以抑制的狂喜光芒!
他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但还是强行压下心中的激动,单膝跪地,做出推脱之态。
“父亲!孩儿如今恐怕难当此大任,还请父亲三思……”
“拿着。”时坚的语气不容置疑,“或许,现在时家所需要的,是一个敢于披荆斩棘的狼王,而不是一个只会追忆过去的老头子。我老了,而你,正当壮年。”
说完,他又从自己贴身的衣襟中,取出了一枚用红绸包裹的物件,小心翼翼地递了过去。
时韧疑惑地接过,打开红绸,只见一枚巴掌大小的龙鳞,静静地躺在掌心。
那龙鳞通体呈璀璨的蓝色,上面布满了玄奥的雷电纹路,丝丝缕缕的霸道雷光,在鳞片表面不断地跳跃闪烁,发出一阵阵细微的“噼啪”声。
“这……这是?!”时韧瞳孔一缩。
“这是蓝电霸王龙的逆鳞。”时坚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追忆,“很久以前,玉元震那小子还年轻气盛,孤身一人出门历练,结果中了仇家的埋伏,差点身死。是我,恰好路过,救了他一命。”
“这枚逆鳞,便是他当时亲手赠予我的信物。它取自一头早已在世间绝迹的,远古蓝电霸王龙的遗骸,世间仅此一枚。它不仅是一份救命之恩的回报,更是我时家与蓝电霸王龙家族友谊的最高见证。”
时坚的目光,变得无比严肃。
“持此逆鳞,可向蓝电霸王龙家族,提出一个他们力所能及的,任何要求。”
“这是足以在关键时刻,救我时家满门性命的底牌。”
“我今日,便将它与这家主之位,一并托付于你。”
他看着自己的儿子,语重心长地说道:“我希望,你能将它,用在最正确的地方。”
时韧不再推辞,郑重地向自己的父亲行了一个大礼,随后双手颤抖着,一手接过虎符,一手接过龙鳞。
到手了……
终于到手了!
当冰冷的虎符与闪烁着雷光的龙鳞,同时落入掌心的那一刻,一股前所未有的野心,如同火山般在时韧的心中喷薄而出!
我……终于是时家的家主了!
他紧紧攥着两件信物,心中在疯狂地呐喊。
父亲终究是老了,行事太过谨慎保守!
如今大权在我之手,时家的步子,可以迈得更大!
手段,也可以更激烈!
一个狠厉的念头,瞬间在他脑海中成型。
皇城里派来的那些眼线,还有那些成天在落日城指手画脚的世袭贵族……都该清理一下了。
一场恰到好处的“意外”,足以让天斗城里的雪夜大帝,重新认识一下,谁才是这片土地真正的主人!
然而,就在时韧沉浸于自己即将大展宏图的野望中时——
“砰——!!!”
书房那扇厚重的红木大门,竟被人用巨力从外面轰然撞碎!
木屑纷飞中,一道浑身是血的身影,连滚带爬地闯了进来!
那人是时家演武场的总教头,一位实力已达魂帝级别的强者!
但此刻,他身上的铠甲已经碎裂,一条手臂不翼而飞,浑身上下布满了深可见骨的伤口,狼狈得如同一条丧家之犬!
“族……族长!家……家主!”
总教头扑倒在地,声音里充满了极致的惊恐与不敢置信,哪里还有半分强者的风范。
时坚与时韧父子二人,皆是大惊失色!
“怎么回事?!”时韧手握虎符,厉声喝道,“演武场出了什么事?!”
总教头抬起那张血肉模糊的脸,瞳孔因为恐惧而放大到了极限,他指着门外,用嘶哑的,仿佛被扼住喉咙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吼道:
“血……血河……”
“演武场……已经变成了血河啊!”
时坚与时韧父子二人,看着地上那已然出气多进气少,连一句完整话都说不出来的总教头,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走!”
时坚怒喝一声,顾不上什么家主风范,浑身魂力轰然爆发!
父子二人,化作两道迅疾的流光,直接从被撞碎的大门处激射而出,朝着演武场的方向疾驰而去!
他们还未赶到,一股浓郁到近乎凝为实质的血腥味,便已扑面而来。
那味道不像是寻常的血腥,更像是混合了内脏的腐臭与死亡的绝望,形成了一股令人作呕的恶臭。
紧接着,一阵阵不似人声的,如同厉鬼般的凄厉哀嚎,便穿透了层层叠叠的亭台楼阁,清晰地传到了他们的耳中。
“竖子!!”时韧目眦欲裂,脸上的肌肉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扭曲,“究竟是谁!是谁敢在我时家,如此放肆!!”
他的怒吼声,在魂力的加持下,传遍了整个府邸。
下一刻,两人终于闯入了演武场的外围回廊。
当他们看清场内的景象时,即便是见惯了风浪与血腥的父子二人,脸色也在瞬间剧变,瞳孔更是缩成了最危险的针尖!
眼前的演武场,早已不再是平日里那个家族子弟挥洒汗水的热闹所在。
这里,变成了一座人间炼狱,一处血腥的屠宰场。
洁白的汉白玉地砖,此刻已被一层厚厚的,粘稠的鲜血所覆盖,汇聚成一条条溪流,朝着地势低洼处缓缓流淌,形成了一个个小小的血洼。
上百具残缺不全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血泊之中,人体拼图散落得到处都是。
他们的死法,惊人的一致——尽数是从眉心到胯下,被一道利刃,整整齐齐地劈成了两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