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早间,宿醉的甘宁被人摇醒。
迷迷糊糊的只听那人说道:“渠帅且醒醒!刘使君来访!”
听到刘璋亲自前来,甘宁瞬间清醒过来,挣扎着起身,赶忙穿上衣服便跑出来迎接。
见了刘璋,赶上前来深施一礼。
“使君恕罪,昨日得使君看重,宁不胜欢喜,与些旧友饮至深夜。不知使君屈尊前来,实在失礼。”
刘璋却是一笑,上前一步扶住甘宁,说道:“诶,今日休沐。孤不请自来,岂能怪兴霸无礼。老夫人可在此间居住?”
“老母正在后室。”
“那先速速引孤前去后堂拜见,若非老夫人贤明,孤如何能得兴霸!”
拜见甘宁老母之时,刘璋以晚辈身份,执礼甚恭,甘宁在侧亦是感佩。
拜见过后,二人回到前厅,刘璋由甘宁引着,一同移步到桌案之前相对坐下。
又着人上了两杯热茶后,甘宁这才出言问道:“使君今日屈尊前来,可是有什么紧要事须交给宁?”
“兴霸,昨日你我曾言,张鲁刘表都是我益州大患。荆州势大,一时难图,但只须遣一军前去拒守,其想入我益州也是妄想。”
刘璋指尖在桌上轻叩了叩,又说道。
“可这张鲁不同,他本是我益州臣属,如今却是不听调令,且所据汉中又是我益州门户,如若拖延使其坐大,日后定是心腹大患!孤欲尽早图之,苦无良计,不知兴霸可有方略教孤?”
甘宁思索片刻,回道:“不瞒使君,宁确是有些想法。张鲁如今虽据汉中,然其部曲现下多在巴郡,且其妻子老母留在州内,尚未曾大行鬼道蛊惑巴地夷人,此乃天赐良机!”
说着,甘宁用手指蘸着茶水在桌案上将巴郡与汉中形势画了个大概。
“使君且看,由巴郡到汉中,唯有两条大路可以行军。其一经由汉昌,走米仓道入南郑。其二则是过阆中入梓潼,过白水关转金牛道直入沔阳。
而今,若能遣一军谨守阆中严防贼军通过。宁再领一支精兵隐匿身形,趁张鲁现今无备,偷过阆中直取汉昌!若能得汉昌,则张鲁全军便会尽数会被我军锁在巴郡无法与汉中联通!”
“到时使君亲提大军前来,再遣一能言善辩之士以重利前去游说巴郡诸姓夷王,待巴夷俯首,张鲁孤军岂不是弹指可破?若如此,不出三月,汉中当能大定。”
刘璋眉头一皱,说道:“兴霸此计若成,自是最妙。但太过行险,兵多则无法偷过。然若过少,却又难以抢下汉昌。
即使破城,还要钉在此处挡住贼军,实是虎口拔牙。孤听得此计,深知兴霸乃是大将之才,如何肯教君以身犯险!”
听得刘璋此话,甘宁正色道:“有使君此话便是足够,使君如此看重甘宁,先行召见之后又屈尊降贵至甘宁寒舍问计,恩重如山。”
“于私,宁可为自己搏个功名富贵。于公,使君屈尊向我问计,此战也是宁报答使君应有之义。既是于公于私都须如此,甘宁何惜此身!”
刘璋听到此话,心中不由感动,抓起甘宁的手,在其黑红色的手背上拍了拍。
“兴霸今日之举,孤终不相忘。到时往攻汉昌须得多少人马军械,凡兴霸所言,孤也无有不允。
但要切记,攻下汉昌后若是实在凶险,万万不可逞强。孤有兴霸在侧,就算丢了汉昌,也无惧张鲁。”
“甘宁谨记!”
“兴霸这几日便先准备一下,孤且先发几封书信安抚一下我们的张司马。待得时机成熟,我等便即用兵!”
说到这,刘璋不由笑了一下:“却不想孤这无能的名声,倒还能派上些用场。”
甘宁也是咧嘴一笑:“使君满腹韬略,岂是那些凡夫俗子所能窥得。”
“哈哈哈哈,兴霸也学会奉承了。”刘璋拍了拍甘宁肩膀,随后说道:“有兴霸此计,孤再无疑虑,今日休沐,兴霸还要与友人饮宴,孤便不久留了。”
说罢就要出门,甘宁连忙从旁边扯了领袍子披上,便赶出来相送。
快到门口的时候,刘璋一回头,便瞧见甘宁披的袍子已是破陋无比,不由疑惑道。
“孤早先听闻,兴霸好锦绣。游侠之时常以锦绣系舟,解舟去时,割弃锦绣便走,如何现今却披此等陋袍?”
甘宁一阵苦笑,回道:“使君所言,乃是宁年少无知所为,如今虽已悔改。但这八百僮客随我日久,宁岂能弃之不顾?诸般花销甚大,是故多有变卖。”
刘璋闻听,却是二话不说,当即便是解下了自己身上的锦袍给甘宁披上。
甘宁急急便欲挣脱,口中说道:“宁如今无有寸功,岂敢受此赏赐!”
刘璋却是不容甘宁分说,只是自顾自地为甘宁系好锦袍,随后上下打量一阵,笑道。
“兴霸肩阔,孤这袍子倒是略略显小。”
见得甘宁又欲推辞,却是挥手止住,说道。
“莫要推辞,却是怪孤只顾喜得大将,却忘记兴霸尚有僮客要养。待孤回府,便与兴霸取些金银来,就为奉养老夫人,也不当再变卖家资。况且兴霸英武,岂能身着陋袍?”
说罢,伸手拍了拍甘宁肩膀,便是上车离去。
甘宁呆呆地望着刘璋车驾离去,摸了摸身上光滑柔软的锦袍,等他回过神来,路上早已看不见刘璋车驾了。
只见他略微正了正神色,就在当街跪倒,朝着刘璋所去方向行了个标准的拜礼。
“能遇明公,甘宁之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