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楚头沉默两秒，终究还是幽幽道：
“真是令人羡慕啊……”
沈砚川不解：
“咋了老楚头，原来你也羡慕炼气吗？我还只当你只对喝酒感兴趣呢……哎哟！”
还没说完，他便被老楚头在脑袋上狠狠敲了一记。
老楚头没好气道：
“你说的甚么屁话，胎息谁不羡慕炼气？别的不说，就单论寿元，那可得增加好几十年呢。
我就算醉心喝酒，再多喝个几十年不香吗？”
沈砚川忽地好奇起来：
“老楚头，你这种在胎息后期停留这么多年的修士，难道还不能突破炼气吗？
就算不去寻觅个上等灵气，就直接吞服杂气也不错啊。”
老楚头摇了摇头，道：
“你这小子，以为炼气是随随便便突破的嘛？
过了黄金年龄，身体衰落，胎息之火也逐渐微弱。
就算你是胎息后期，胎息之火也不一定有一个胎息前期的半大小子炽烈呢。”
沈砚川若有所思，才想了一阵，旋即反应过来，道：
“老楚头，你还没说怎么改酒为水了。
你可别说你没钱买酒了！”
除却之前沈砚川带回来的那坛子好酒，其实老楚头平日里喝的酒都是粮食地瓜酒，一块灵石都要不到。
老楚头摆摆手：
“非也，非也，你看到我这一地‘坤土根’了吗？”
沈砚川一眼扫过，老实道：
“没看到，你这坤土根都埋在地下，我怎么看？”
老楚头扶额，无语道：
“你就说地面上这叶子长得好不好吧。”
沈砚川仔细瞅了瞅，称赞道：
“那确实还不错。”
老楚头昂首骄傲道：
“马上就成熟了！再过两天就能交货。
这几天我可不能喝劣质烧酒，喝点清水漱漱口。
我要把全部的舌头都留给这坤土根酿出来的好酒！”
沈砚川抚掌：
“牺牲这么大，也是很难得了。”
老楚头又靠着树干躺下，扒开葫芦塞子，就着丝丝残留的酒香，将清水哄进肚里：
“好了，沈小子。
你也是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主儿，有啥事快说。”
沈砚川一拍脑门：
“差点忘了，是那赤鸢朽髓枯解药的事情。”
老楚头一挑眉：
“嗯？你们还没吃呢？这都多久了。”
沈砚川尴尬一笑：
“之前不是有事嘛。”
老楚头毫不留情地辛辣驳斥道：
“我看你们是觉得没啥太大问题，一拖再拖吧。”
沈砚川老实承认：
“好吧，确实、可能有一点、万分之一、一丢丢……”
老楚头追问道：
“那解毒丹，出什么事了？”
沈砚川摇了摇头，道：
“倒不是出事。
我娘怀上老三了。”
老楚头一怔，旋即笑道：
“恭喜啊，沈家又添一人丁了。”
沈砚川愁云满面：
“可我娘还没吃那解药呢。
若是要吃，不知道对我娘、对胎儿有没有什么影响；
若是不吃，还要拖一年，生怕出什么变故。就算老三生出来，也不清楚赤鸢朽髓枯会不会造成更大的伤害。”
老楚头面色凝重，点点头：
“这倒不是个小事。”
沈砚川接着说：
“所以啊，我特意来问问你。这解药现在能给我娘吃吗？”
老楚头思忖片刻，问：
“你娘怀了多久了？”
沈砚川迟疑道：
“应该……不久。
今天我爹才看到第二缕胎息之火。”
老楚头松了口气，道：
“那倒还算好。时间还不长，解药不会有什么太大问题。”
沈砚川敏锐道：
“所以还是可能有万分之一的问题么？”
老楚头摊摊手：
“是药三分毒，没人能保证百分百的安全。
我只能说，解药对你娘影响很小，而且时间拖得越久，影响越大。”
沈砚川微蹙眉头，道：
“懂了，多谢了老楚头。”
这个问题问完，他又留下来陪着老楚头聊了聊天。
虽然老楚头嗜酒如命，之前天天醉生梦死、潇洒不羁，好似人世间再没有什么事能让他在乎。
但沈砚川了然，老楚头心底深处，依旧潜藏着一丝孤独。
或许是流落他乡，除了酒水再无同好；或许在岁叶城时，就与酒为伴独来独往。
总而言之，沈砚川能来找他，他心里总归是高兴地。
渐渐地，落日西下，暮色四合。
夕阳洒在田野中，将一地灵植染上一层浓郁的橘黄。
这几十年如一日的黄昏，今天竟看得老楚头难得地恍惚出神，似是回忆起了过往。
耳畔声音渐渐轻缓，沈砚川侧目看向身边的老人。
见其陷入回忆，他也不准备继续打扰。当即拍拍屁股，站起身来。
老楚头沙哑地声音适时响起：
“慢走，不送。”
沈砚川笑了笑，便要往回走。
刚走了两步，他陡然顿住脚步，回过头来，看向老楚头：
“老楚头，你当真没法炼气了么？”
老楚头带着释然，摇摇头：
“能炼气我早就炼气了，在岁叶城就是了。
若不然，你怎么能在渠水村见着我？
我早就跟着小姐一起走了。”
沈砚川一怔：
“小姐？是楚南风么？”
老楚头一挑眉，似笑非笑道：
“哟，你还知道小姐的名字啊。”
沈砚川犹豫片刻，说道：
“我好像忘给你说了，几个月前……我可能在乾水镇见过楚南风。”
老楚头刷一下站了起来，眼睛瞪得溜圆：
“什么，你见过小姐？！”
沈砚川补充道：
“是楚南风，她说她叫楚南风，也不一定就是你们楚家的小姐……
哦对了，她说自己来自岁叶城来着。”
老楚头彻底愤怒了：
“这么大的事儿，你怎么不跟我说？！”
沈砚川讪讪道：
“忘了，忘了嘛。”
老楚头也顾不得前因后果，急促问道：
“小姐她们去哪了？”
沈砚川摇摇头：
“没说，我们只是萍水相逢。”
见老楚头又要红温，沈砚川连忙又补充道：
“对了，我看她那样子，像是要参加太乙律令。
不是去清水郡城，就是往玄阳仙门赶。”
老楚头瞬间冷静下来：
“清水郡城……玄阳仙门？”
沈砚川看着他的脸色逐渐坚定，不可思议道：
“老楚头，你不会想去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