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你三弟到底是怎么阴沟里翻车这件事,我只能说,渠水村里起码有三个以上胎息后期。”
袁涣林讥讽道:
“乾水帮连这都没调查到么?”
大帮主汗颜。
这场风波闹得很大,耗费了他很多精力。加之他先入为主,潜意识中就认定了袁家作为假想敌,还真没去想第三种可能。
“好了。”
袁涣林起身:
“我的话就说这么多。
到底要不要复仇、怎么复仇,全都交给你们了。”
话音落下,他身形一晃,消失在二人视野里。
大帮主和二帮主对视一眼。
误会虽然消解,心中的芥蒂却没能消融。
有些话说出来,就像钉子一样扎进对方心中。
二帮主丢下一句“我现在就去渠水”后,便转身匆匆离去,甚至不敢再多看几眼大帮主。
大帮主愣愣地看着门外。
他有预感,无论报仇成功与否,二弟也不会回来了。
他终于,成为了孤身一人的大哥,或者说,大帮主。
……
乾水镇外,袁家庄园。
书房。
“就让乾水帮和沈家狗咬狗么?”
袁管事问道。
袁涣林负手而立,背对众人,淡淡道:
“世宪说,沈砚川的反应很奇怪,像是很有底气的样子。
就暂且先让乾水帮去探探吧。”
袁管事摸了摸下巴,猜测道:
“沈家莫不是觉得背后有沈重钧,便高枕无忧了?”
袁涣林冷笑:
“玄阳仙门,天高皇帝远。
你没看刚才那乾水老二,竟然真打算对我袁家子弟出手,我俩尚且坐镇乾水呢!
等沈重钧知道消息,渠水沈家怕不是尸骨都凉了。
再想把乾水帮碎尸万段,晚噫。”
袁管事一琢磨,也觉得确实如此。
宗里有人,顶多吓住穿鞋的人。
光脚的人才不管这些,反正烂命一条,无非是双输呗。
袁涣林摇摇头:
“可惜,也就那乾水帮老二有些血性。
乾水帮大帮主,以为我们是真凶,早就自己把自己说服了。
就算真让他对沈家动手,也多半只是做做样子。”
袁管事疑惑道:
“家主,莫非你没与他讲,沈重钧要是报复起来,有我们和陈锋在么?”
袁涣林不屑道:
“陈锋?陈锋在哪?
还不是在玄阳宗罢了。
老二老三不是他的手足,乾水帮才是他的手足。
等沈重钧从玄阳宗回来,把他手足和他的脑袋一起砍下来。
你看陈锋能不能找来肉白骨的仙丹,给他把手足和脑袋接上去。”
袁家管事笑了。
袁涣林沉吟片刻,道:
“我倒是觉得,或许沈重钧当真在渠水。
沈家父子,也不是愚笨之人。
他们既然不辞辛劳做了场戏,那就说明并不想完全得罪了乾水帮。
既然现在不愿意虚与委蛇,那一定也不怕乾水帮了。”
袁管事站起身来,饶有兴趣道:
“那我们不若就去看看,沈家仰仗的底气到底是什么呢。”
袁涣林抚掌:
“正有此意。”
……
渠水村外。
二帮主静静站立着。
在他背后,跟着稀稀落落的弟子。
二帮主看了眼天色,轻声问道:
“大帮主,还没有来么?”
心腹弟子迟疑片刻,道:
“大帮主……他说他晚一点到。”
二帮主静静说道:
“已经一个时辰了。”
心腹弟子无言。
在帮里传出要去渠水村,扫灭那个沈家之时,所有弟子一片哗然。
渠水村村长,这不是自封的,是玄阳宗钦定的。
别看人家只是在渠水村种地,他们在乾水镇作威作福,就觉得人家好拿捏了。
真要上秤一称,诺大个乾水帮怕是还没沈村长一个人重。
弟子们在乾水帮里,虽说天天被帮主头目们打骂。但出了乾水帮,在收保护费的店家那里,他们就是爷。
爷是去作威作福享受的,不是去干掉脑袋事的。
二帮主背后这些稀稀落落的弟子,已经是他能叫来的最后一点人了。
他们无一不是平日里受过二帮主三帮主恩泽,还讲些义气。
二帮主轻轻叹了口气:
“走吧,不等他们了。
人各有志。他都不再是大哥,也不会想着给三弟报仇了。”
他挥挥手,一声令下,一群人猛然涌入渠水村。
……
云层之上。
袁家二炼气负手而立,俯身眺望着渠水村头。
“乾水帮大帮主当真没来。
家主,还真让你说中了。”
袁管事感慨道。
袁涣林凝视下方,淡淡道:
“大帮主这种人,怎么可能放弃眼前的荣华富贵……嗯?”
他表情陡然一面,惊诧道:
“不对,大帮主竟然来了!
他是一个人来的!”
……
“且慢!”
一声厉喝,猛地打断二帮主脚步。
他陡然回头看去。
一道身影出现在视野尽头。
一道。
只此一道。
是大帮主。
他眼眶湿润,微微泛红,大喊:
“大帮主!你怎么来了!”
大帮主两三步走到众人面前,表情肃穆:
“我来报仇。”
二帮主一拳锤在大帮主胸口:
“你是大帮主,你有乾水帮,你来报什么仇?!”
大帮主正视二帮主双眼,目光烁烁:
“不是了。
我不是乾水帮大帮主了。
现在再也没有乾水帮了。
所有的弟子、所有的老人,我已经全部遣散。”
二帮主瞪大了眼,仿佛重新认识这位结义兄长。
大帮主眼神柔和了很多:
“你说得对,二弟。
曾经的我,对于三弟的死,犹犹豫豫,瞻前顾后。
我不配当三弟的大哥。
但现在,我已经不再是乾水帮大帮主。
没有什么能在阻挡我们了,也没有什么能够阻挡我们为三弟报仇了!”
二帮主泪如雨下,猛地抱紧大帮主,在其耳边哽咽道:
“大哥……!”
大帮主轻拍他的后背:
“二弟。”
众人无不悲戚又振奋。
他们现在是正义之士,是为了复仇可以不惜一切代价的侠士。
他们,是战无不胜的。
二人松开,共同站在众人前方、村口面前。
仿佛几十年前,共同站在一起,面对那未知前途一般。
可惜,已是遍插茱萸少一人。
……
“感人,真是感人啊!”
云层之上,一声感叹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