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斜，火烧晚霞，暮色渐起。
一行人登上山顶。
满地血迹，满地狼藉。
高天行的遗体就这样在一片混乱中，映入大帮主眼帘。
“根据三帮主所说，他是来渠水追查一名乾水帮的叛变弟子，可是这名？”沈砚川讥诮道。
心腹弟子嘴硬道：
“自然是他。”
沈砚川抚掌笑道：
“没想到这高阵师，竟是堂堂乾水帮弟子，久仰久仰。”
心腹弟子刚想反驳，却被大帮主抬手制止：
“检查一下现场，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乾水帮弟子四散开来，各自探查。
心腹弟子走到墓碑前，问道：
“这是谁家的坟，竟然还埋在山顶上来了。”
说着他便想挖开看看。
沈砚川冷笑道：
“我奉劝你最好不要。”
心腹弟子梗起脖子就想动手，冷不丁一脚踹在他身上，一直滑到悬崖边上。
他直接被吓傻了，大气都不敢出。
沈砚川看向大帮主，正是他出的脚。
“蠢货！”
大帮主声如冷狱：
“不识字吗？对老村长这般不敬，张先生可是我们贵客。”
心腹弟子连忙跪起来，猛地磕头认错。
大帮主目光从其身上挪开，道：
“好了，不要在沈公子面前丢人现眼了。”
心腹弟子如获大赦，起身远离崖边，也不敢跟沈砚川斗嘴了，安静乖巧得像是脱了壳的知了。
乾水帮弟子搜查过一遍后，齐齐回到大帮主身边，与其附耳轻谈。
任沈砚川再怎么竖起耳朵，都没听到一点辛秘。
大帮主频频点头，直至最后一名弟子说完。
所有弟子回到大帮主身后，一言不发。
大帮主负手踱步，围着墓碑绕了一圈。
经过崖边之时，他似是漫不经心地伸头看了一眼悬崖之下，片刻后便挪开了目光。
沈砚川心中骤然一松。
大帮主行至沈砚川面前，沉声道：
“沈公子，此地，确实没有什么蹊跷。”
沈砚川欣然道：
“自该如此。”
大帮主抬头，扫过众人，道：
“不知是哪位最先发现沈村长的？”
一村民怯生生地举手，站了出来。
大帮主道：
“不知可否一叙当时的情景。”
村民想了想，道：
“因为我脚力最快，所以冲在最前面。
那时我刚到山顶，便看到沈村长已经倒在了血泊中。
有一个神秘的魁梧身影，正躬身跨站在村长身上，伸手朝沈村长心口抓去。”
大帮主微微颔首，这个形象，倒确实像三弟：
“然后呢，沈村长已经重伤至此，又是怎么从神秘人手上捡了一条命的？”
村民摇摇头道：
“那人见到我出现，直接跑了。”
大帮主眼神一凝，道：
“跑了？他还怕你不成？”
村民迟疑片刻，道：
“我自然是没那个威名，不过，我想他或许在害怕袁家人吧？
毕竟袁家子弟也是胎息后期，他再不走就走不掉了。”
大帮主一挑眉，看向袁家子弟，问道：
“阁下也上山了？”
袁家子弟意味深长地笑道：
“乾水三帮主和渠水村长相继失踪这件事，我自然是要来看看热闹。”
大帮主心中顿觉不妙。
袁家，又是袁家。
若只是单纯沈家的话，自己还能操作一番。
但偏偏袁家两次都掺和了进来，仿佛两家达成什么协议了一般。
袁家双炼气，不敢不敬啊。
大帮主沉吟片刻，问道：
“神秘人，最后是朝哪里去了？”
村民指向北方。
大帮主翻手取出一座罗盘，弟子将一小锦囊递到他手上。
袁家子弟见状，饶有兴趣道：
“哦，这就是乾水帮秘传的气香囊？”
大帮主点点头承认。
沈砚川好奇问道：
“这气香囊，是什么意思啊？”
袁家子弟摇头晃脑道：
“看到大帮主手上那座罗盘了吗？是一件法器，可以依靠气息锁定。
但用什么气息，也是有讲究的。
若是目标者短时间接触的器物，虽然会残存一些气息，但范围小，持续效果短。
而这气香囊，便是配合寻踪罗盘特制的一种保存气息容器。
使用气香囊寻踪，不仅范围大，而且持续效果还长。”
大帮主没有回头，但还是赞扬道：
“不愧为袁家子弟，的确见多识广。”
沈砚川若有所思道：
“这么来说，用了这气香囊，那三帮主就算跑到天涯海角，都能找到咯？”
大帮主道：
“倒是没有这么奇妙。若是距离过远，还是会丢失目标。”
袁家子弟冷不丁抛出一句话：
“而且追踪目标死亡，超过十二个时辰后，气息自然消散，也追寻不到。”
一弟子勃然大怒道：
“你为何要咒我三帮主？！”
袁家子弟嘴角微翘，不置可否。
大帮主放了三枚灵石在罗盘上，片刻后光芒大盛。
袁家子弟抚掌奇道：
“这罗盘寻常只需要一枚灵石就可以激活了，大帮主竟然放了三枚灵石进去，还真是动真格了。”
罗盘稳定后，大帮主拆开气香囊，将里面的东西倒在罗盘之上。
一瞬间，指针疯狂旋转，仿佛疯了一般。
渐渐地，指针开始减速，一圈又一圈后，它猛地停下，牢牢指着一个方向。
北方。
大帮主轻声道：
“北方，还真是北方。”
证据环环相扣，尽皆指向北方。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落在大帮主身上，仿佛一道又一道灼热的飞箭。
沉默半晌，大帮主厉声道：
“拿着这个罗盘，走官道，骑快马，一路向北，给我把三帮主找到！”
“是！”
乾水弟子齐声高呼。
心腹弟子取下罗盘，领头下山。
见弟子们身影消失在山路上，大帮主骤然仿佛苍老了十年一般颓然。
沈砚川道：
“大帮主，若没有什么事的话，我们也就下山了。”
说着他看向高天行的尸身：
“这个‘乾水叛徒’，还有之前来的那个乾水弟子的棺材，贵帮是就地入土，还是拿回去另择良处？”
大帮主摇摇头，长叹一声：
“就埋在这里吧。山清水秀，不挑剔了。”
沈砚川点点头，招呼着村民收拾高天行的遗体。
大帮主看着沈砚川背影，久久不语，最终还是转身下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