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把青石镇的巷口染成淡金时，沈清寒已经把断剑绑在了背上。
黑鞘贴着脊骨，暖得像有心跳。王婶把油纸包好的红糖馒头塞进他怀里，指尖蹭过他袖口的补丁，软着声说：“路上饿了就吃，馒头抗饿，要是遇着冷，就把布巾裹紧点。”
李伯拎着两柄磨亮的斧头走过来，一把塞给赵九，一把递到沈清寒面前：“这柄沉，劈骨头够劲，血影盟的人要是再敢拦路，就用它劈断他们的腿！”
小石头拽着沈清寒的衣角，手里攥着那只铜铃，铃身被汗浸得发亮：“沈叔叔，你一定要回来，我还等着学‘裂魂’呢！”他把铜铃塞进沈清寒的手心，“这个给你，跟苏晚姐姐的银铃一起响，能护着你。”
沈清寒捏紧铜铃，冰凉的金属贴着掌心，像小石头的眼神一样烫。“好，回来教你。”
周平背着药箱，里面装满了还魂草包和解毒粉，他走到被绑得严实的厉苍面前，踢了踢对方的腿：“别耍花样，要是敢喊救兵，我这药粉能让你疼得滚三天三夜。”
厉苍梗着脖子，却没敢出声——昨夜被沈清寒的剑抵着咽喉的冷意，还刻在骨子里。
一行四人，押着厉苍，往镇西走。
青石板上的晨露还没干，踩上去软乎乎的，王婶和李伯站在巷口，挥着手，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小石头举着木剑，站在老槐树下，跟着他们的方向，轻轻晃着铜铃，“叮——叮——”的声，飘在风里，像根扯不断的线。
出了青石镇，路就变窄了，两旁的枯树张着枝桠，像鬼爪。厉苍突然开口，声音哑得像磨过砂石：“沈清寒，你别白费力气了，血影窟外有‘血魂阵’，进去的人，没一个能活着出来。”
沈清寒没理他，只是加快了脚步。断剑的鞘蹭过枯树枝，发出“沙沙”的响，像在应和风里的声。赵九拎着斧头，走在最后，时不时踹厉苍一脚：“再废话，就把你扔在这喂狼。”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前面的路突然被断了。
不是塌方，是道血红色的网，网眼上缠着黑丝，沾着黏糊糊的血，风一吹，飘来股腥气——是血影盟的“血魂网”，能吸人的灵气，缠上就别想挣脱。
网后站着五个黑衣人，穿的不是之前的影杀卫服饰，而是绣着血纹的灰袍，手里握着长弓，箭槽里的箭，箭尖泛着青黑，是淬了“血腐毒”的。
“厉堂主！我们来救你了！”为首的灰袍人喊着，长弓拉满，箭对着沈清寒的胸口。
厉苍眼里亮了光，挣扎着要挣开绳子：“快！杀了他们！把我救下来！”
沈清寒的手，已经按在了断剑的柄上。
没等灰袍人放箭，他突然往前冲，黑鞘落地时带起的风，比晨霜还冷。断剑出鞘，半截剑身亮得像闪电，“碎影”一式劈出，灵气化作的细刃，像雨一样对着血魂网砍过去。
“嗤啦——”
血魂网被砍出个大洞，黑丝断成碎末，沾到灵气就化了灰。灰袍人没料到他这么快，箭刚要放，就被赵九的斧头劈中了弓——“咔嚓”一声，弓断成两截，箭掉在地上，扎进土里，溅起的土瞬间黑了。
“周平！”沈清寒喊了一声。
周平立刻从药箱里摸出解毒粉，对着剩下的灰袍人撒过去。粉粒落在他们的脸上，辣得他们睁不开眼，手里的弓掉在地上，乱作一团。沈清寒的断剑没停，“裂魂”一式的红光，像道火，对着灰袍人的胸口劈过去——碰着的人，要么被砍中肩，要么被震退，没一个能近他身。
厉苍趁着混乱，想往树林里跑，却被周平伸脚绊倒，摔了个狗啃泥。“想跑？”周平蹲下去，用绳子把他的脚也捆住，“沈清寒说的没错，你就是条没骨头的狗。”
最后一个灰袍人，想往树林里钻，却被赵九的斧头掷中了腿。“噗嗤”一声，斧头扎进肉里，他惨叫着倒在地上，很快被沈清寒的剑抵住咽喉。
“血魂阵怎么破？”沈清寒的声音冷得像冰。
灰袍人疼得满头汗，却还嘴硬：“我……我不知道！盟主没告诉我们！”
沈清寒的剑往前送了半寸，刃尖划破他的皮肤，血珠渗出来。“不说，就把你扔在这，让血腐毒慢慢烂你的肉。”
灰袍人怕了，声音发颤：“血魂阵……要用‘血引’才能破，血引就是……就是厉堂主的血！盟主说，厉堂主的血里有他的灵气，能暂时压住阵眼！”
沈清寒看向厉苍，对方的脸瞬间白了：“你别信他！他在骗你！我的血没用！”
周平走过去，从药箱里摸出根针，扎在厉苍的指尖，挤出一滴血，滴在地上。血珠刚落地，远处的树林里就传来“嗡嗡”的声，像有什么东西被惊动了。
“是真的。”周平说，“他的血里有股邪灵气，跟血魂网的气息一样。”
沈清寒收回剑，踢了踢地上的灰袍人：“起来，带路。要是敢绕路，就先让你尝尝血腐毒的滋味。”
灰袍人爬起来，一瘸一拐地走在前面，厉苍被赵九拽着，像拖死狗一样跟在后面。风里的腥气越来越浓，前面的树林开始发黑，树叶上沾着黑霜，一碰到就化了灰。
又走了半个时辰，前面突然出现一片黑雾。
黑雾裹着座山，山洞口刻着“血影窟”三个大字，字是用血写的，干了的血痂在黑雾里泛着暗红的光，像颗跳动的心脏。洞口外，隐约能看到血红色的阵纹，在黑雾里闪着，是血魂阵的阵眼。
灰袍人突然停住脚，声音发颤：“到……到了。血魂阵的阵眼就在洞口的石碑下，只要把厉堂主的血滴在石碑上，阵就能暂时破半个时辰。”
沈清寒抬头，看向洞口的黑雾。雾里传来诡异的声音，像无数人在哭，又像无数虫在爬，震得地面都有点抖。他摸出怀里的银铃，苏晚的铃身泛着冷光，和小石头的铜铃碰在一起，“叮——”的一声，黑雾突然退了点。
厉苍的声音带着哭腔：“沈清寒，你别进去！盟主的血影化神快成了，进去就是死！”
沈清寒没理他，只是握紧断剑，对着赵九和周平说：“你们在洞口等着，我进去。要是半个时辰后我没出来，就把厉苍杀了，回青石镇，别管这里的事。”
“不行！”赵九立刻反对，“要去一起去！我们是兄弟，不能让你一个人冒险！”
周平也点头：“我能解毒，还能帮你看阵眼，一起进去，胜算更大。”
黑雾里的哭声突然变响，阵纹的红光也更亮了，像在催促着什么。沈清寒看着身边的两人，又摸了摸怀里的馒头和铜铃，点了点头：“好，一起去。”
他走到厉苍面前，用剑割破他的指尖，把血滴在洞口的石碑上。血珠刚碰到石碑，阵纹的红光就暗了下去，黑雾也退了，露出条通往洞里的路，路两旁的石壁上，插着无数根白骨，像路灯一样立着。
灰袍人突然转身想跑，却被沈清寒的剑劈中了后背，倒在地上，没了声息。“留着你，也是个麻烦。”
沈清寒拎起厉苍，率先走进洞里。断剑的刃上，“残阳”二字在黑暗里泛着淡红的光，像颗引路的星。赵九和周平跟在后面，斧头和药箱的声，在洞里撞出回声，混着石壁上白骨的轻响，像首赴死的歌。
洞里的温度越来越低，空气里的血腥味也越来越浓。走了约莫几十步，前面突然传来个苍老的声音，像从地底钻出来的：“沈清寒……你终于来了……我等你很久了……”
沈清寒的脚步顿了顿，断剑握得更紧了。刃上的光，突然亮了起来，照在前面的石壁上——那里坐着个穿黑袍的人，脸遮在黑布后，手里握着个血红色的珠子，珠子里，隐约能看到无数道人影在挣扎。
是血影盟的盟主。
血影化神，看来真的快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