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江宇还是低低应了一声：“好，那我先回去了，有情况记得叫我。”
正准备离开病房，他余光却瞟见走廊尽头的冯伟奇！
这货鼻青脸肿躺在移动治疗床上，浑身上下都裹的是纱布，被护士推到换药窗口。
他嘴里嗷嗷直叫唤，一边喊疼一边破口大骂：“轻点啊！不会治人别乱碰！爸，他们是不是故意整我？”
冯父满脸肉疼，也只能干瞪眼劝慰几句。
而旁边站着个短发女孩，一身运动服装扮，与周围奢靡浮华格格不入，此刻正嫌弃地皱眉。
“活该！谁让你天天出去惹事？现在好了，被人揍成猪头，还丢我们家的脸……”
冯伟奇火冒三丈：“冯佳佳，你少阴阳怪气，要不是看你是自家妹妹，我早收拾你了！”
女孩翻个白眼毫不买账：“呸，就凭你？要不是仗势欺负同学早被学校开除了，还敢威胁我？”
场面剑拔弩张，却没人注意到远处站定观望的江宇。
他脑海中快速搜寻关于这个名字的信息——冯佳佳，这个家庭唯一正常的人，也是后来命运最悲惨的人之一。
记得上辈子，她的余生好像沦为了豪门联姻工具，被卖给一个半截残废权贵，从此困于金笼，无望终生……
念及于此，他胸腔深处莫名涌上复杂情绪，但并未表露分毫，只当陌生路人准备绕道离开。
不料就在这时，对方突然转身，两人的视线猝然撞个正着！
四目相对，各自愣住片刻。
冯佳佳率先移开目光，不耐烦挥挥手想走，可还没挪动脚步，就被弟弟尖锐刺耳的大喊拦住。
“爸，又是他！”冯伟奇猛地坐起，上半张肿脸涨成猪肝色，“你个杂种，你还有胆跑医院来了？”
那句恶毒的“小杂种”钻入耳中，让江宇顿住了身形。
他缓缓转过身，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却像淬了冰的刀子，凉飕飕地刮过冯伟奇那张肿胀变形的脸。
像是看小丑表演般。
江宇冷笑：“怎么，之前打你打轻了？”
“你——！”冯伟奇气得浑身发抖，猛地想坐起来，却瞬间牵动了伤口，剧痛让他面容扭曲，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痛哼，整个人又重重摔回移动病床上。
“嗷——疼死我了！”他龇牙咧嘴，额头上冷汗直冒。
旁边的医生看不下去了，皱着眉头低声呵斥：“你干什么？想伤口二次撕裂是不是？给我老实躺好！”
这声呵斥像是一盆冷水，没浇灭冯伟奇的怒火，反而让他把无处发泄的怨毒，更加凶狠地投向了江宇。
那眼神恨不得将江宇生吞活剥。
他心里已经暗暗发誓，等他好了，一定要让这姓江的付出千百倍的代价！
就在这时，一直冷眼旁观的冯佳佳忽然动了。
她几步上前，挡在了江宇和冯伟奇之间，侧头看向江宇，脸上没什么表情，甚至带着点不耐烦。
“行了，你先走吧。我哥这人脑子不清醒，你别跟他一般见识，浪费时间。”
说完，她还真就侧身让开路，示意江宇离开，甚至还往前走了两步，像是要亲自护送他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江宇眉峰微不可察地一挑。
这冯佳佳的态度有点古怪。
按理说，看到哥哥被打成这样，就算不帮忙出头，也不该是这副“事不关己，赶紧滚蛋”的模样吧？
她看自己的眼神里，似乎还藏着点别的？
他没有深究，现在也不是探究这些的时候。
“多谢。”江宇淡淡颔首，不再看冯伟奇那张怨毒的脸，干脆利落地转身，脚步飞快地朝着电梯口走去，背影挺拔而决绝。
冯佳佳站在原地，目光追随着江宇消失在走廊拐角的身影，嘴角那抹若有若无的讥诮慢慢敛去，取而代之的是难以言喻的兴味。
有意思。
长这么大，她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能把冯伟奇收拾得这么惨，而且事后还敢如此嚣张地出现在他面前，甚至全身而退。
冯伟奇那些狐朋狗友，哪个不是仗着家世虚张声势，真动起手来或者遇到硬茬子，怂得比谁都快。
这个江宇，好像有点不一样。
“冯佳佳！你他妈给我滚回来！你帮着外人是不是？！”身后传来冯伟奇气急败坏的咆哮，夹杂着因疼痛而变调的嘶吼。
冯佳佳像是没听见，连头都懒得回。
她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然后径直走向医院大门，随手拦了一辆出租车，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动作行云流水，仿佛身后那个暴跳如雷的不是她亲哥，而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爸！你看她！你看她什么态度！”
病床上，冯伟奇见妹妹就这么走了，气得差点又从床上弹起来，只能转头向旁边的冯父告状，“她就是个白眼狼！胳膊肘往外拐！”
冯父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
他刚刚也被江宇那轻飘飘的嘲讽气得不轻，此刻对女儿的“叛逆”更是恼火。
但他毕竟是老江湖，强压下怒意，拍了拍儿子的胳膊，声音带着冷酷的安抚。
“行了，跟一个丫头片子置什么气？她早晚是要嫁出去给家族换资源的棋子，还能翻了天不成？你好好养伤，爸肯定给你把这个场子找回来！”
冯伟奇听到这话，心里的火气才稍微顺了些，脸上露出几分得意和期待。
旁边的医生低着头处理伤口，听到冯父这番毫不掩饰将女儿当货物的言论，眉头狠狠皱了一下，心中暗自摇头。
豪门龌龊，果然不是他们这些普通人能想象的，真是可悲。
但他明智地选择了沉默，不敢得罪这对一看就不好惹的父子。
……
夜色已深。
江宇回到黎安家，空气里还残留着淡淡的消毒水味和若有若无的香水气息。
他没有立刻休息，而是走到书桌前，真的按照黎安的嘱咐，摊开了奥数竞赛的模拟卷。
他并非真的需要这种形式主义的监督，但这是黎安此刻唯一能抓住的安心感。
他快速地扫过题目，以他如今“神级数学天赋（初级）”加持的大脑，这些高中级别的竞赛题如同砍瓜切菜。
花了几十分钟，他行云流水地做完了一整套卷子，检查无误后，拍了张照片，用微信发给了还在医院守着的黎安，附言：“黎姨，已完成一套，您放心。”
很快，黎安回复了一个“OK”的表情，外加一句：“早点睡，别熬太晚。”
收到回复，江宇这才合上书本，简单收拾了一下桌面，然后去浴室冲了个澡，洗去一身的疲惫和医院的味道，倒头便睡。
这一天经历的事情太多，饶是他两世为人的灵魂，也感到了倦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