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安看着江宇坚定的眼神,听着他条理清晰的解释,心中的疑虑和担忧渐渐被一种复杂的情绪取代。
这孩子,是真的长大了,有了自己的主意和规划,甚至有了她看不透的心思。
或许,她该学着放手,相信他能处理好自己的事情。
沉吟片刻,黎安点了点头,语气温和却带着叮嘱:“好,黎姨支持你。但是,你要记住,任何时候,安全第一,学业为重。
如果侯旭涛那边有任何让你为难或者不舒服的地方,立刻告诉阿姨,知道吗?”
“嗯,我知道了,黎姨。”江宇露出一个让人安心的笑容。
心结解开,之前在学校和电话里积攒的郁气似乎也消散了不少。车内的气氛重新变得轻松起来。
两人一前一后下了车,朝着单元楼走去。
“晚上想吃什么?黎姨给你露一手?”黎安笑着问,心情好了许多。
“我想吃黎姨做的糖醋排骨,还有……”江宇也笑着回应,脚步轻快。
一路说说笑笑,之前的紧张和不快仿佛都烟消云散。
他们走到家门口,黎安拿出钥匙,熟练地打开房门。
“欣婷今天回……”
黎安的话语在推开门的瞬间戛然而止。
客厅里没有开灯,光线有些昏暗。
而往常空无一人的沙发上,此刻却蜷缩着一个纤细的身影。
是黎欣婷!
她穿着校服,整个人缩成一团,脸埋在膝盖里,只有肩膀微微起伏着,看上去极不舒服。
“欣婷?!”黎安脸色一变,惊呼出声,快步走了过去。
江宇的心也猛地提了起来,紧随其后。
“你怎么提前回来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黎安蹲下身,伸手想要触摸女儿的额头,语气里充满了焦急。
黎欣婷听到动静,缓缓抬起头。
小脸苍白,嘴唇干裂,眼眶红红的,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濡湿,贴在脸颊上,整个人都蔫蔫的,和平时那个活泼骄傲的小公主判若两人。
“妈……我有点头晕,身上发冷……”她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有气无力。
黎安的手背贴上女儿的额头,瞬间脸色大变:“好烫!发烧了!怎么搞的?”
“今天下午……就觉得不舒服……跟老师请了假……”黎欣婷说着,忍不住咳嗽了两声,小脸皱成一团。
“不行!得马上去医院!”黎安当机立断,站起身就想去扶女儿,“小宇,快,搭把手!”
江宇立刻上前,伸手想去搀扶黎欣婷的另一边胳膊。
“妈,我自己能走……”黎欣婷挣扎着想站起来,却晃了一下,差点摔倒,幸好被江宇及时扶住。
看着女儿虚弱的样子,黎安心疼又着急,语气不容置疑:“别逞强了!赶紧去医院!”
她一边说着,一边转身就想去拿车钥匙和外套。
“黎姨,我跟你一起去!”江宇扶着黎欣婷,看向黎安。
黎安的动作顿了一下,回头看了看江宇,又看了看明显烧得迷迷糊糊的女儿,眉头紧锁。
她略一思忖,语气变得严肃起来,带着不容商量的坚决:“不行!”
“你今天折腾一天了,一点都没学习!全国奥数竞赛马上就要到了,落下功课怎么办?”
“欣婷这边有我,你,给我老老实实在家待着,看书!学习!”
江宇站在玄关,手指死死攥着书包带。
“黎姨,我一起去。”江宇抬头,眼神倔强得像块石头,“欣婷烧成这样,你一个人怎么行?我背她下楼。”
黎安心头一紧,本来想再坚持,却被江宇那股近乎固执的认真气势压了下去。
她明白,这孩子认准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随你吧!”她咬牙妥协,“但到了医院,你必须听我的安排!”
话音刚落,江宇已经快步走到沙发前,将虚弱的黎欣婷小心翼翼地从沙发上抱起,让她趴在自己背上。
“抓紧点儿啊,不然掉下来我可不管。”
少女软绵绵地哼了一声,小手无力地环住他的脖子。
他感受到后背传来的滚烫温度,还有那细微颤抖——病痛让这个平时骄傲的小公主变得格外脆弱。
黎安拎起包和车钥匙,一路催促:“别磨蹭!电梯来了!”
三人急匆匆冲出门,下楼、进电梯、穿过昏黄灯光下的小区花坛,每一步都踩得飞快。
夜风有些凉意,但每个人额角都渗出了汗珠。
奔驰疾驰在夜色中,车内气氛凝重。
黎欣婷靠在座椅上闭着眼睛喘息,她脸上的红晕与苍白交错,看起来分外吓人。
“妈……好难受……”女孩嗓音嘶哑,一句轻飘飘的话却像针扎进了母亲心里。
“忍一会儿,很快就到医院!”黎安几乎是把油门踩到底,两只手死死握着方向盘,指节泛白。
后视镜里,她不断打量女儿,又怕耽误时间,不敢多问一句废话,只能将所有焦虑化作速度。
终于抵达市中心医院大门口。
车刚停稳,江宇第一个跳下,把黎欣婷从副驾驶抱出来,大步流星冲进急诊大厅。
“医生!有人高烧!快帮忙看看!”
护士见状立刻推来轮椅,将少女送往内科诊室。
一切流程如同按键启动般迅速展开……
医护人员麻利而冷静,但对家属来说,每一分钟都是煎熬折磨。
等医生检查完毕,说只是普通病毒性感冒,高烧脱水,需要挂水观察,没有生命危险时,黎安心里的弦才终于松下来,全身仿佛一下子泄了气似的瘫坐在陪护椅上——
“没什么大碍,就是太累太热,加上最近压力大。”医生摘下口罩叮嘱,“今晚输完液就能退烧,好好休息两天。”
这句话,比任何药物都更有效果。
病房窗外霓虹闪烁,而屋内悬着的一颗心总算落地了些许。
江宇倒上一杯温水递给黎安:“喝点水吧,都一天没歇脚了。”
女人接过杯子,却摇摇头,把目光投向床上的女儿,那种母爱的柔软和坚韧,在此刻展现无遗。
但很快,她又转向江宇。
“小宇,现在已经很晚,你赶紧回去复习奥数。我守着就行,有什么事第一时间打电话通知你。”
“不用,我留下陪你们。”少年语气坚定,还想争辩。
然而,他清楚看到女人眉间那道隐约显现的疲惫,以及藏也藏不住的担忧——不是为女儿,而是为他学业耽误而焦虑。
这份牵挂比任何责备更沉甸甸压在人心底,让他忽然有些说不出口反驳的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