誓言之后,再无言语。
两人相拥,汲取着彼此仅存的温度,直到林席胸口的剧痛让他身体一颤。
“你的伤!”
胡列娜猛然惊醒,立刻松开他,眼神里全是焦急与自责。
林席没逞强,点点头,盘膝坐下,疗伤。
胡列娜站起身,走到石屋门口。
她没有说话,只是像一头守护巢穴的雌兽,警惕地注视着门外的黑暗。
她的大脑在疯狂运转,一遍遍复盘白天的死战。
林席的每一次出刀,每一次预判。
以及她自己……那一次致命的失神。
她懂了。
林席说的没错,她的魅惑,是她最强的矛,也是最利的刃。
但她用得太粗糙,太稚嫩。
如果,在魅惑的同时,用言语编织出最甜美的陷阱呢?
一个个疯狂而致命的念头,在她脑中生根发芽。
这场血战,浇醒了她骨子里沉睡的野兽。
一夜无话。
……
次日清晨。
林席睁开眼,伤势已恢复大半。
守在门口的胡列娜第一时间回头,对他一笑。
笑容依旧甜美,眼底却藏着一丝血色。
“林席。”
“嗯?”
“我想通了。”
她走到他面前,目光亮的惊人。
“今天,我想一个人上场。”
林席的眉头瞬间锁紧。
“这里的规则,允许一对二。你一个人,太危险。”
“我知道。”
胡列娜点头,语气没有丝毫动摇。
“我需要一块磨刀石。”
她直视着林席的眼睛,一字一句。
“一块,能让我真正见血的磨刀石。”
“下一次,换我站在你身前。”
“我要亲手,撕开敌人的喉咙。”
林席沉默了。
他看着女孩眼中那份不容拒绝的决绝,知道雏鹰终要离巢。
他不能折断她的翅膀。
“好。”
他点头。
“但对手,我来选。”
……
当日,地狱杀戮场。
当妖狐的名字响起,全场轰然沸腾。
所有人都期待着那场惊艳的杀戮艺术重演。
然而,走上平台的,只有胡列娜一人。
孤身一人。
观众席瞬间炸开。
“画师呢?死了?”
“哈哈哈,没了那个煞星,这小美人不是任人宰割?”
胡列娜的对手,一个瘦小如猴的男人,舔着嘴唇走上台。
他的十指指甲漆黑如墨,幽光闪烁。
“毒爪,十二连胜。”观众席上,林席眼神平静。
他为她选的对手。
实力不顶尖,但速度极快,攻击阴狠,且心志不坚,极度好色。
是最好的,磨刀石。
“小美人,”毒爪发出夜枭般的笑声,“你的小白脸呢?是不是死在床上了?”
“今天,让爷好好疼你!”
话音未落,他身影一闪,化作一道黑影扑来。
十道淬毒的爪风,撕裂空气,直取胡列娜白皙的咽喉。
胡列娜站在原地,未动分毫。
就在那利爪即将触及她皮肤的瞬间。
她,抬起了眼。
那双狐狸眼,媚意如潮水般涌出,瞬间淹没了毒爪的感官。
“你……舍得弄疼我吗?”
声音轻柔,像情人的吐息,钻进毒爪的耳朵里。
毒爪的身体猛然僵住。
眼前的少女,不再是猎物,而是他魂牵梦绕的女神,正对他予取予求。
杀意,瞬间被欲望吞噬。
他的利爪,停在距离胡列娜脖颈一寸之外,再难寸进。
就是现在。
胡列娜眼中杀机暴涨。
她身体压低,从毒爪臂下钻过。
手中,一把巴掌大小、布满倒钩的匕首凭空出现。
那是林席为她画出的武器。
噗嗤。
匕首用尽全力,狠狠捅进毒爪的后腰!
“呃啊——!”
剧痛让毒爪瞬间惊醒,他发出野兽般的咆哮,反手一爪抓向身后。
胡列娜一击得手,抽身急退。
但还是慢了一线。
爪尖划过她的手臂,留下五道深可见骨的黑色抓痕。
一股尖锐的麻痹感,瞬间从伤口炸开,涌向四肢百骸。
“贱人!你敢伤我!”
毒爪捂着血流如注的后腰,盯着胡列娜,却发现,对方脸上没有中毒的痛苦与慌乱。
她只是静静看着他,甚至,还对他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你以为,这就结束了?”
毒爪一愣。
他感到后腰的伤口处,传来一阵阵撕裂般的剧痛,一股比他自己的毒更阴狠、更霸道的力量,正疯狂破坏他的生机。
“你……匕首上有毒?”他声音颤抖。
“没错。”
胡列娜晃了晃手中的匕首,刀刃上的血珠缓缓滑落。
“我男人送的,他说,这毒,见血封喉。”
毒爪的眼前开始发黑,身体摇摇欲坠。
手臂上的麻痹感越来越强,胡列娜知道,自己也撑不了多久。
必须速战速决!
“不……我没输!”
毒爪怒吼着,榨干最后一丝力气,疯狗般扑了过来。
胡列娜没有躲。
她迎着毒爪冲了上去,在对方错愕的眼神中,抬起脚,用一种极为刁钻的角度,狠狠踹在他的膝盖上。
咔嚓。
骨骼碎裂的脆响。
毒爪惨叫一声,单膝跪地。
胡列娜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举起了手中的匕首。
毒爪看着那张染血的绝美脸庞,眼中终于被恐惧填满。
“不……别杀我!我认输!我……”
噗嗤!
匕首,干净利落地,刺穿了他的心脏。
温热的鲜血,喷溅而出,淋了胡列娜满头满脸。
粘稠的血滑过脸颊,带着铁锈的气味。
她的身体在战栗。
不是因为恐惧。
是兴奋。
是那种将他人生死握于掌心的,无上快感。
她缓缓抬起头,隔着沸腾的人群,望向观众席上那道唯一的身影。
她用沾满鲜血的手,对他露出了一个灿烂的、妖媚入骨的笑容。
林席。
我的刀,终于见血了。
时间,是地狱里最不值钱的东西。
半年。
胡列娜已经记不清自己亲手终结了多少生命。
她只知道,自己看鲜血时,再也不会颤抖。
她的眼神变了。
望向敌人时,是极寒。
望向林席时,是春潮。
冷与媚,在她身上交织成一种致命的毒药,引诱着每一个对手飞蛾扑火。
而林席,始终是那个执笔的看客。
他站在高高的观众席上,眼神平静地看着他的女孩在血与火中起舞,将死亡演绎成一场华丽的艺术。
只有在极少数的时刻,当胡列娜的舞步出现一丝凌乱时,他才会走下平台。
画师出手,从不留活口。
“画师”。
“妖狐”。
这两个代号,早已取代了昔日的屠夫,成为杀戮之都新的梦魇,新的传说。
四十连胜。
五十连胜。
他们的战绩,是无数堕落者的尸骨堆砌而成的王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