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武校，路决打算找父亲说明明日前往城外废土之事。
来到父亲新搬的宿舍，却见大伯和大伯母不知何时已坐在屋内，正与父亲说着话。
大伯母脸上堆着过分热络的笑容，头发仍有些凌乱，显然是刚才那场闹剧后匆匆赶来。
“老二啊，你说你搬过来也不通知我们一声，什么时候办个暖房酒席啊？”
见路决进门，她立即拿起桌上一个布包：“小决回来了？快，大伯母给你带了点老家的特产，快尝尝！”
路决瞥了眼她脸上未干的泪痕和凌乱的发丝，默默站到父亲身边，没有去接。
三人又闲聊了几句，大伯忽然话锋一转：
“老二啊，你们家路决现在是出息了，我听国维说，小决拿到了武考豁免名额？”
“哪里哪里，他就是运气好罢了！”父亲谨慎地回应。
“哎，我家国维运气可就不怎样了，听说第二轮就碰见了年级前五十的尖子生...现在那十万学费都还没有着落呢！”
父亲一听到“学费”二字，立即闭口不言。
大伯有些尴尬，但在大伯母瞪了一眼后，只得硬着头皮继续：“老二，你看，上次吃席时，爸给小决的那枚扳指，能不能...”
“嘿嘿嘿，国维是你的侄子，咱们路家总不能只让小决一人撑着，今后有国维帮衬，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啊！”
“你放心，只要度过这次难关...”
“大伯，路国维的学费早就交过了，对吧？”路决忽然插话。
名额赛后，武校只给了三天的缓冲时间。
他刚才回校时，分明看见路国维提着购物袋，跟在两个女生身后有说有笑。
“这...”大伯一时语塞。
在大伯母的眼神逼迫下，他一咬牙：“我实话实说吧，国维为了习武...眼看武考没几天了，为了追赶进度，瞒着我们借了些网贷。”
“现在贷款到期，我们一时拿不出这么多钱！”
“老二，我知道你为当年那事耿耿于怀，但当时国维报了个精英班，家里确实没钱了，这个爸可以作证！”
“国维姓路，血浓于水啊！你不能见死不救！”
父亲老实回道：“扳指是爸给小决的，我手里只有几百块！”
路决更是冷冷道：
“那枚扳指我早就换成钱花光了，爱莫能助！”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大伯母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尖叫起来，脸上的悲戚瞬间被狰狞取代：“这才几天就花光了？你骗鬼呢！那可是老爷子传下来的宝贝！你们就这么糟蹋？是不是根本就不想帮我们！？”
她越说越激动，唾沫星子横飞，手指几乎要戳到路决脸上：“我看你们就是故意的！自己儿子出息了，就看不得我们国维好！心思怎么这么恶毒啊！”
路决不再与她废话，直接取出手机接通门卫：“这里是教职工宿舍三栋309，有不明人员闯入，情绪激动，有攻击倾向，请立刻派人来处理！”
“老二！你就这么看着你儿子赶我们走？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你们不给是吧？我回去就告诉爸，让爸来主持公道！”
大伯母见状，彻底撕破脸，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捶地，嚎啕大哭起来：“没天理啊！亲兄弟见死不救啊！一家子黑心肝的白眼狼！我们路家祖坟是冒了什么黑烟，出了你们这种六亲不认的东西啊！”
她哭嚎的声音极大，引得走廊里传来其他教职工开门查看动静。
父亲脸上毫无怜悯之意。
自母亲去世后，除了对爷爷还保留着一份孝心，他对大伯一家早已心寒，此刻看着兄嫂的丑态，心中只有一片冷然。
“我现在确实没能力帮你们，那枚扳指，也是因为上次的赌约，爸当着全家人的面，亲自给小决的补偿！”
他目光扫过脸色难看的大伯，最终落在那撒泼打滚的大伯母身上，一字一句道：“你们想要回扳指，也可以，那么，从今天起，就请你们遵守当初的约定——全家一齐供小决习武！”
“老二，你、你在胡说什么！”
大伯脸色一变，急忙打断，试图将事情轻描淡写：“那不过是酒桌上的玩笑之言罢了，怎能当真！”
“玩笑之言！？”
“如果当初胜出的是国维，你们还会觉得这是‘玩笑之言’吗？”
“恐怕你们早就理直气壮地，逼我砸锅卖铁，一分都不能少吧！？”
父亲的话击碎了大伯最后的伪装，他脸色瞬间煞白，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一个字。
但大伯母那边明显没有下限，她猛地从地上爬起来，也顾不上拍打身上的灰尘：
“那次国维本就没有发挥好...他和路决本来还是差不多的水平，但路决一拿到扳指就立马突飞猛进，那扳指、那扳指说不定就是吸走了我们国维的运道！！”
“是你们欠国维的！”
路决差点被这句话给气笑了，目光转向门口，那里已经传来门卫的脚步声。
数秒后，两名身着制服的门卫出现在门口。
“麻烦二位了，这两人并非我校职工或家属，在此情绪激动，干扰了我们正常生活，请带他们离开。”路决平静地陈述。
“你们干什么！我...”大伯母色厉内荏地尖叫，试图挣扎，但在训练有素的门卫面前，反抗如同蚍蜉撼树。
很快便被“请”了出去。
宿舍里终于恢复了安静。
父亲像是被抽空了力气，缓缓坐回椅子，双手揉了揉眉心。
沉默了片刻，忽然才抬起头，看向路决，眼神里充满了担忧。
“我昨天听同事私下议论，说你在名额赛上，得罪了…得罪了一些有背景的学生？会不会找你麻烦？”
父亲只是个普通人，对于武校里的纷争，尤其是涉及权贵子弟的，他本能地感到恐惧和无力。
路决看着父亲担忧的神色，心中一软，面上却露出轻松的笑容，安抚道：“爸，你别听风就是雨，比试有点摩擦很正常！”
“权贵子弟们最重颜面，我在众目睽睽之下击败了他们，他们唯有当着众人的面才能找回场子...”
“放心，我自己能处理！”
然而，在路决平静的外表下，心中却是另一番思量。
正常情况下，确实如他那般所述。
但并不妨碍某些人。
这次废土之行，几乎是全员参与，他看过名单，赵赫等人同样在列。
废土不同于秩序井然的城内，那里是法外之地，危机四伏，但同样也是解决恩怨，抹除痕迹的“好地方”。
而他路决，从来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