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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黑的印记还在桥面上冒着青烟,像是被烧透的纸片边缘不断卷曲。玄霄的手指刚离开地面,那股残留的气息就顺着指尖往袖子里钻。他没甩手,也没皱眉,只是把《生死簿》从袖中抽出来轻轻一抖。

书页翻到了中间,停在一页空白处。

阿离站在他身后半步,掌心的玉佩又开始发烫。她没说话,但手指微微蜷了一下。

牛头抱着酒壶缩在桥栏边,小声嘀咕:“刚才那四个字……是不是骂咱们来着?”

马面正用烧了一角的地图扇风,听见这话差点把手抖了:“你别乱说!那是冲老大来的!”

话音未落,桥下忘川的水面忽然鼓起一个泡。

不是涟漪,也不是波纹,就是平白无故地凸出一块,像有东西在下面顶着。接着,对岸的雾气慢慢分开,一道人影站了出来。

秃头,壮实,穿着一件看不出颜色的粗布衣,手里捏着半块玉佩。

玄霄眼皮都没抬。

那人咧嘴一笑,声音像砂纸磨铁:“玄霄,你找到了她。”

他举起手中的玉佩,对着桥这边晃了晃,“可你能保护她吗?”

阿离呼吸一顿。

牛头猛地站起身,酒壶砸在地上滚了几圈,“这不就是平头哥吗!他还活着?”

马面一把将他拽回来:“活着的是投影!你瞎喊啥!”

玄霄依旧不动,右手缓缓抚过《生死簿》的书页。金光从纸面渗出,照向对岸。那道人影的轮廓立刻晃了两下,像风吹过的烛火。

“你说过很多次我逃不掉。”玄霄开口,声音不高,“可真正困在执念里的,是你。”

平头哥脸上的笑僵了一瞬。

下一刻,他大笑起来,笑声震得桥面微颤:“哈哈哈!执念?我告诉你什么叫执念!”

他手掌一握,那半块玉佩突然裂开一道缝,一道血线顺着他的指缝流下来,滴在雾面上却没有落地,而是悬在空中,凝成一个个扭曲的小字:

“玄霄,我等你。”

一个,两个,十个,百个。

全是同样的四个字,密密麻麻浮在雾里,像是从无数张嘴里同时喊出来的。

阿离脸色变了。

那些画面跟着浮现——破庙里的雪夜,她倒在血泊中;河边的黄昏,她被人推下水;荒村的柴房,她被锁在角落咳出血来……每一世,她都在死前睁着眼,嘴唇一张一合。

玄霄闭上了眼睛。

《生死簿》自动翻动,金光如潮水般涌出,瞬间扫过所有幻象。那些画面连同悬浮的文字一起化作灰烬,飘散在风里。

平头哥的脸扭曲了一下,身影剧烈晃动。

“你救不了她!”他吼道,“她每死一次,我就强一分!你守得住这一世,能守得住下一世吗?你敢让她再轮回一次吗?”

玄霄睁开眼,眼神平静得像一口深井。

他往前走了一步。

足下的青砖咔地裂开一道细缝。

“你错了。”他说,“我不是在守她。”

“我是在等她。”

平头哥愣住。

“等她认出我,等她不怕我,等她说出那句‘我不怕了’。”

他顿了顿,嘴角极轻微地扬了一下:“现在,她说了。”

平头哥的身影猛地炸开,化作一团黑雾,向后退去。但在消散前,他在空中留下一行燃烧的字:

**游戏才刚开始**

火焰熄灭的瞬间,阿离往前迈了一步,站到玄霄身边。

她看着那行字消失的地方,轻声说:“大人,我……不怕了。”

牛头嘴巴张得能塞进拳头:“哎?她刚才说什么?”

马面赶紧捂住他的嘴:“别吵!关键时刻!”

玄霄低头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只是把《生死簿》收回袖中。书页合拢时发出一声轻响,像是某种确认。

远处,一座烽火台又冒出了黑烟。

牛头挣扎着扭头看:“这次真不是我点的!”

马面松开手,嘀咕:“东狱那边是不是又误触机关了?”

玄霄没理会他们,目光仍盯着对岸。

雾已经重新合拢,看不出任何痕迹。但空气中还留着一丝极淡的腥味,像是铁锈混着腐草。

阿离抬起手,看了看自己的掌心。玉佩安静地躺在那里,裂痕依旧,但不再发烫。

她忽然觉得手腕有点沉,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压了一下。

玄霄察觉到她的动作,侧头问:“怎么了?”

“没事。”她说,“就是……好像有人碰了我一下。”

话刚说完,桥面的焦痕突然跳了一下。

不是冒烟,也不是裂开,而是像心跳一样,轻轻鼓动了一次。

牛头蹦起来:“这桥还会喘气?”

马面翻包袱的动作停住:“我记得哪本古籍提过……桥要是自己动,说明有东西要过来了。”

玄霄伸手按住桥面。

掌心刚贴上,底下传来一阵震动,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桥基深处爬行。

阿离往后退了半步,却被玄霄轻轻拉住手腕。

“别动。”他说。

桥下的忘川水开始往上涌,不是泛滥,而是像被什么东西吸着,形成一根根细长的水柱,直冲桥底。水柱接触到桥身的瞬间,发出滋滋的声响,像是在腐蚀石头。

牛头抱着酒壶蹲下:“这回真要塌了?”

马面从包袱里掏出一支炭笔和一张残图:“我画个应急方案!先加固三号支撑点,再引水流绕行……”

玄霄没理他们。

他盯着对岸的雾气,忽然抬起左手,在空中划了一道。

一道金线凭空出现,横跨两岸,直奔雾中某一点。

金线撞上虚空的刹那,响起一声尖锐的嘶吼。

雾气炸开,一只巨大的爪子虚影一闪而没,随即彻底消散。

玄霄收回手,袖口裂了一道口子。

阿离看见他掌心有一道新伤,正往外渗血。

“您受伤了?”她脱口而出。

“小问题。”他说,“它想偷听。”

“谁?”

“刚才那个。”他看向桥下,“不只是平头哥。”

牛头耳朵竖起来:“还有别的魔头混进来了?”

马面立刻翻地图:“我记得有个‘驱邪阵’可以试试,虽然上次布完把孟婆的汤全弄酸了……”

玄霄摇头:“不用。”

他拉着阿离往桥心走:“这里不安全。”

牛头马面赶紧跟上。

刚走到桥中央,阿离忽然停下。

她低头看脚边的一块石板。

上面原本是焦痕的地方,此刻多出了一道细线,弯弯曲曲,像是一笔画出来的符。

但她看得清楚——那根本不是符。

那是半个名字。

只写了“玄”字的一半。

她伸手想去碰。

玄霄一把扣住她的手腕。

“别碰。”他说。

石板上的线突然动了,像活过来一样,沿着裂缝往四周蔓延。

牛头吓得往后跳:“这字还会跑?”

马面扑上来想用地图盖住:“快!封印它!”

玄霄抬脚踩在石板上。

金光从鞋底渗出,压住了那条线。

但它还在动,一点点地,试图绕开金光。

玄霄眉头微皱。

阿离抬头看他:“它想写完您的名字?”

“不是我的。”他说,“是你的。”

她一怔。

玄霄低头盯着那条线:“它要写下‘阿离’,然后……把你的魂从身体里扯出去。”

牛头倒吸一口冷气:“这么阴?”

马面哆嗦着:“那咱们赶紧搬石头压住啊!”

玄霄没动。

他松开阿离的手,从发间抽出那根断剑簪,轻轻插进石缝。

金光顺着剑身流入地面,整座桥微微震了一下。

那条线终于停住。

几秒后,彻底熄灭。

众人松了口气。

牛头拍着胸口:“总算搞定了。”

马面收起炭笔:“我记下来,下次遇到这种情况,优先用断剑镇压。”

玄霄把剑簪重新插回头发,转身看向阿离。

她正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背。

皮肤下,有一道极细的金线一闪而过。

她抬起头,正好对上他的视线。

“大人。”她说,“我觉得……它知道我在哪儿。”

玄霄点头:“我知道。”

他握住她的手腕,掌心温热。

那道金线在他碰到的瞬间,沉了下去。

远处,天际的灰痕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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