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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云低垂,凄风苦雨,狠狠拍打着张家镇的城墙。

距离张大山离世,已半月有余。

然而,张家镇中,因他离世而带来的沉重,却仍未散去。

宗祠内,白幡竖起,香火缭绕。

低沉的诵经声,在雨夜中显得格外缥缈。

就在这样一个肃杀的晚上,一个踉跄的身影,撞破了雨幕,也撞破了张家镇的宁静。

余寒。

他年纪约莫十七八,面容俊美,此时浑身浴血,左臂无力的聋拉着,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从他的肩胛处斜划至肋下。

雨水混杂着血水,在他身后拖出一道触目惊心的红流。

他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破风箱般的嘶鸣,冰冷的雨水模糊了他的视线。

身后,隐约传来追兵的呼喝和兵刃破空声。

他几乎油尽灯枯,视线开始发黑。

在最后一丝力气耗尽前,他看到了前方紧闭的镇门。

“砰!”

一声闷响,他重重撞在门上,滑倒在地,彻底失去意识。

镇门上值守的张家守护,立刻便发现了这位倒在雨中的不速之客。

很快,消息传到了内宅。

张承宗刚处理完父亲的后事,身心俱疲,闻讯皱了皱眉。

张家镇虽不惧事,但也不想无故招惹麻烦。

他正要下令,让人把余寒抬离张家镇,找个偏僻处自生自灭,一道清脆的声音忽然响起,“爹!他快死了!外面还有追兵,见死不救,岂不是与那些追杀他的恶徒没有区别?”

说话的是张承宗最小的女儿,张秀雨。

少女心善,此时心生恻隐。

张承宗闻言,略作思考,最终叹了口气。

父亲在世时,虽执着仙缘,却也时常教导他们,做人需存一分良善底线。

他挥了挥手:“罢了,先抬进来,找个空屋安置,让老吴头去看看伤,问清楚来历,若真是大奸大恶之辈,再处置不迟。”

于是,余寒被抬进了一间偏房。

张秀雨不顾劝阻,亲自打来热水,小心翼翼的为他擦拭血污。

老吴头是张家镇最好的外伤大夫,看过伤口后连连摇头:“好狠的手段!这小子能撑到这里,命是真硬!外伤好说,内腑震荡也重,能不能熬过来,看他造化了。”

接下来,张秀雨便日夜守在床边,喂水喂药,更换伤布。

三天后,余寒在剧痛中醒来。

入眼是简陋却干净的屋顶,鼻尖萦绕着淡淡的草药香。

他挣扎着想动,却牵动了伤口,疼得倒吸冷气。

“你醒了?别乱动!”

张秀雨端着药碗走了进来,脸上是惊喜的笑意。

余寒警惕的看着她,又环顾四周,声音沙哑:“这是哪里?你是谁?”

“这里是张家镇,我叫张秀雨,你晕倒在我们镇门口,是我爹……是家主让人救你进来的。”

张秀雨将药碗递过去,“先把药喝了。”

“谢谢……”

余寒低声说。

往后的日子,在张秀雨的悉心照料下,余寒的伤势以惊人的速度恢复着。

他沉默寡言,但对张秀雨的救命之恩和照料之情,深怀感激。

偶尔交谈,张秀雨会说起张家镇,说起那位才刚刚离世的祖父张大山。

对于张大山后半生执着仙缘的行为,余寒心中颇有些嗤之以鼻。

“仙缘?”

“那自是神仙话本才会有的故事。”

不久后。

当余寒能下地行走时,张承宗亲自召见了他。

余寒并没有隐瞒自己被仇家追杀的经历,而是郑重表达了对张家救命之恩的感情,并承诺伤愈后,愿为张家效力以报恩。

张承宗观其言行举止,虽带着江湖气,却也坦坦荡荡,不像是奸邪之辈。

又见小女秀雨对他好感颇足,心中便有了计较。

“报恩之事不急。”

张承宗道,“你既入我张家镇,便是缘分,我张家有规矩,凡新入镇之青壮,无论出身,皆需测一测根骨。”

“晚辈莫敢不从。”

余寒拱手。

只见张承宗从怀中取出一个巴掌大小,毫不起眼的灰色石头。

这正是张大山耗尽心力,花费天价才从某个据传是修仙家族遗脉手中购得的测灵石。

多年来,它不知测过多少人的根骨,但却从未有过任何反应。

这几乎成了张承宗的心病。

他例行公事一般,将测灵石按向余寒的额头。

就在石头接触肌肤的刹那。

“嗡!”

这块沉寂了数十年的测灵石,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那光芒并非单一色彩,而是赤青交织,如两团熊熊燃烧的烈焰,瞬间照亮了整个房间,甚至透过门窗缝隙射到院中!

同一时刻,界山深处。

江越的意识猛地一震。

下一刻,他已然将张府内的一切收于眼底。

“终于……”

“终于等到了!”

江越在心底发出一声喟叹。

“火木双灵根,可惜啊,不是张家的血脉。”

“不过!终究是等到了!”

江越忽然长长舒了口气。

对于一座山而言,几十年不过一次深呼吸。

可这一口气,他实在憋了太久了!

而在张家镇的偏房内。

张承宗更是如遭雷击!

他猛地睁大双眼,死死盯着手中的测灵石,握住它的手剧烈颤抖,几乎要拿捏不住。

他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他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光!

亮了!

按照典籍所载,这意味着双灵根!

火木双灵根!

“父亲穷尽一生,耗尽心血,等的不就是这一刻吗!”

“可为什么!为什么不是张家的血脉?为什么偏偏是这个外来者?”

巨大的冲击让这位沉稳的镇长大脑一片空白。

他看着余寒那张同样惊愕迷茫的脸庞,只觉得父亲几十年的坚持,仿佛一个巨大的玩笑。

但他毕竟是张承宗,是张大山倾力培养的继承人。

短暂的失神后,一个无比清晰,无比坚定的念头瞬间压倒了所有复杂的情绪。

留住他!

不惜一切代价!

他猛地收回测灵石,光芒瞬间消失,房间重归昏暗,但方才那震撼的一幕,已然深深烙进两人心中。

“仙缘!”

余寒感到不可思议的狂喜。

“余寒!”

张承宗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余寒,我女秀雨,于你有救命之恩,朝夕照料之情!你二人既有此缘法,我意,招你入赘我张家,与秀雨结为夫妇!从此,你不再姓余,而是入我张家主宗,为第三代云字辈,改名张云寒!”

余寒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

入赘?

将自己的救命恩人,张家大小姐许配给自己?

张承宗死死盯着余寒,“余寒!你可愿意?此乃我张家对你最大的诚意与托付!”

余寒抬头,看着张承宗那张郑重诚挚的脸,又回想起张秀雨略带羞怯,却隐含情意的模样。

以及那可能的仙缘。

他猛地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万般思绪,对着张承宗深深一揖。

“张云寒,拜见岳父大人!承蒙不弃,救命之恩,再造之德,云寒万死难报!此生,愿为张家,肝脑涂地!”

“好!好!好!”

张承宗连说三个好字,脸上终于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这才是我张家的好儿郎!”

他看着眼前的张云寒,眼中精光闪烁。

入赘、婚配、主宗身份、三代地位,多重枷锁,他势必要将这条真龙,牢牢绑在张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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