闯贼兵临镇江城下!
南京城墙高大坚固,守军力量要比其他周边的州县要强些。
毕竟是大明的留都。
所以,很多溃兵和逃难的百姓蜂拥而至。
就连前些日。
燕子矶大捷都不能让这些人得到安心。
毕竟,闯贼号称百万大军不是闹着玩的。
虽然只有区区二十万出头。
可那连绵数里一眼望不到头的阵势,就算是当兵的也得打怵。
何况只是想老实过个安稳日子的底层百姓了。
南京!
松江府!
是他们可选的逃命目标。
真若打到松江府,那他们只能往海上逃了。
所以,照目前的态势。
很多从镇江逃命的人,直奔应天府南京要多些。
南京城内就安全了?
就能安心?
看!
那街市上,铺子关的关,砸的砸!
伙计东家很多都跑没影了。
满地狼藉!
很多地痞流氓趁机活动了。
如今的南京巡逻兵,就是留下来的。
也被拉去守城门了。
哪里还有功夫去管这些流氓地痞啊!
昔日老朱住的皇宫,如今叫它旧宫好了。
一片死寂!
各部衙署乱作一团,官吏们人心浮动,窃窃私语。
不断有官员脱下官袍,换上便装,混入逃难的人流消失不见。
如今,南京兵部尚书史可法头疼的很!
这一次,
主和派不再仅仅是暗中委婉进言。
他们成群结队,公然结伙而来。
将史可法的府邸围得水泄不通。
为首的是以钱谦益,王铎为代表的东林复社清流领袖。
还有一些是手握实权,家业都在南京的勋贵,部堂高官。
“史道邻!史尚书!你还要执迷不悟到几时!”
钱谦益须发皆张。
虽然年迈,此刻却激动得满面通红。
他不再顾忌礼仪,直呼史可法的字,“燕子矶侥幸胜了一阵。
你就真以为能挡得住闯贼百万大军了吗?
如今镇江旦夕可破,闯贼兵锋一转,顷刻便至南京城下!
你我再不决断,满城百万生灵,江南锦绣江山,就要毁于一旦!
这个责任,你担得起吗?”
“牧斋公所言极是!”
王铎在一旁帮腔,语气急促,“陛下远在北平,音讯隔绝,远水解不了旧渴!
他难道就忍心看着江南膏腴之地尽陷贼手,太祖陵寝受辱吗?
史公!当务之急是保全实力,暂避锋芒!
开门迎降,并非投降,而是权宜之计,是为保全我大明元气,以待将来啊!”
“史公!闯贼要的不过是钱财名位,给他便是!何必让满城百姓玉石俱焚?”
“是啊史公,城中兵马不足万人,且军心涣散,如何守城?难道要让我们都陪着殉葬吗?”
“史可法!你莫要为了自己那点虚名,害了全城人的性命!”
声音一浪高过一浪。
有劝慰,有理性分析,更有直接的情绪绑架,道德指责。
无数根手指几乎要戳到史可法的脸上。
府邸的家丁和亲兵勉强组成人墙,阻挡着激动的人群。
但面对这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诸公。
他们也不敢过分动粗,局势岌岌可危。
史可法被围在人群中央。
他依旧穿着那身洗得发白的官袍。
身形挺拔,但脸色苍白得吓人,嘴唇紧抿,一丝血色也没有。
让他开城投降,那岂不是成了千古罪人?
守土?
南京是留都,是大明半壁江山的象征,岂能轻弃?
可他拿什么守?
城中兵马,除了自己直属的少量标营,其余皆不可靠。
江北四镇拥兵自重,左良玉身在武昌,远水不解近渴。
唯一能指望的。
似乎只有那个来历不明,战力强悍。
却同样心思难测的江字营。
现实?
现实就是镇江城即将陷落,应天府就会门户大开。
城中人心惶惶,兵无战心,官无守意。
此时的史可法感到一阵阵眩晕。
胸口憋闷得几乎无法呼吸。
他多想厉声呵斥,将这些贪生怕死,毫无气节之徒赶出去!
可他不能!
他们的背后,是盘根错节的江南士绅势力。
是可能彻底引爆城内混乱之源。
他若强行弹压,只怕未等闯贼到来,城内就血流成河了!
“诸位…诸位且冷静!”
史可法的声音沙哑,“此事关乎国体,关乎社稷存亡,岂能如此轻率!”
“还要怎么不轻率?等到闯贼把刀架在脖子上吗?”
有人厉声打断他。
南京城内一时间矛盾重重。
若此时能再有一场大胜的话,这些问题就会迎刃而解!
长江,芜湖到镇江段江面。
几艘修长低矮的轻型炮艇。
熄灭了大部分灯火,只靠着桅杆顶端一盏昏黄的引导灯,保持着紧密的队形,破浪而行。
张大彪扶着冰冷的栏杆,目光扫视着漆黑的两岸。
他身后,八百江字营精锐老兵,正在抓紧时间休息。
他们脸上没有恐惧,只有沉静,那是见惯了生死的老兵才有的表情。
“将军,李过那边还没动静,估计还没发现咱们已经溜了。”
副官老马凑过来低声道。
“嗯。”
张大彪应了一声,头也没回,“告诉兄弟们,检查武器,快到了。”
“是!”
这次!
他们的目标,是位于太平府附近的一处大顺军的临时码头。
斥候回报。
那里堆积了大量转运过来的粮草。
守军约一个营兵力,警惕性不高。
子时刚过,炮艇悄然靠近。
借着月光和岸上零星的火把。
可以看见码头旁停泊着数十艘大小船只。
岸上堆积如山的麻袋隐约可见。
“目标,沿岸货堆,船只,一轮齐射后换燃烧弹。”
张大彪的命令简洁清晰。
短暂的寂静后,炮口喷吐出耀眼的火光!
轰!
轰!
轰!
爆炸声瞬间,岸上的粮垛被炸得四分五裂。
粮食混着泥土冲天而起。
停泊的船只被直接命中,木屑横飞,瞬间起火。
“换燃烧弹!放!”
第二轮炮击接踵而至。
燃烧弹落入爆炸引发的混乱中,立刻燃起冲天大火!
火借风势,迅速蔓延,点燃了更多的粮垛和船只。
岸上的顺军从睡梦中惊醒。
根本组织不起有效的抵抗。
“撤退!保持静默,向下一个目标前进!”
张大彪看着已成一片火海的码头,面无表情地下令。
炮艇没有丝毫停留,迅速转向。
接下来的几天。
这支小小的舰队如同附骨之疽,神出鬼没地活跃在长江南岸。
炮击运输船队。
偷袭小股渡江敌军。
用火枪射杀大顺军的斥候,低级军官。
打完就跑,绝不停留。
游击战术,被张大彪玩的太6了!
消息很快传到正在猛攻镇江的刘宗敏耳中,气得他暴跳如雷:
“一群胆小之辈!有种正面切磋!江字营的!别让老子逮到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