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平线上,出现了密密麻麻的清廷骑兵身影。
他们挥舞着马刀,长矛朝着江字营攻城部队侧翼席卷而来!
江白对此早有预料。
“传令,左翼步兵方阵,变换阵型!”
“炮兵阵地,霰弹准备,覆盖骑兵冲锋路径。”
各级军官和士官的口令声此起彼伏。
士兵们快速而有序地跑动,转向。
很短时间内,一个个中空的正方形方阵成型。
每一面都由两到三排士兵组成。
刺刀一致朝外。
“稳住,没有命令,不准开火!”
方阵内江字营副将紧握着佩剑。
目光死死盯着越来越近的敌方骑兵,面色依旧坚定。
三百步!
两百步!
一百五十步!
“砰!”
一声枪响,打破了寂静,也打乱了预定的射击节奏。
“混蛋!谁开的枪?”
一名总旗愤怒的咆哮。
这声提前的枪响,让整个方阵出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骚动。
而对面的清军骑兵则发出了兴奋的嚎叫。
因为对方阵脚已乱,冲锋的速度更快了!
“全体都有!”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参将亲自策马来到这个方阵旁。
“听我命令,第一排举枪!”
“哗啦!”
所有第一排士兵条件反射般地执行命令,燧发枪平端,刺刀指向前方。
“瞄准!”
“放!”
这一次是整齐划一的齐射。
白色的硝烟瞬间从方阵正面弥漫开来。
冲在最前面的清军骑兵顿时人仰马翻!
几乎在步兵开火的同时,配置在方阵后方的野战炮也发出了怒吼!
“炮兵,霰弹急速射!”
无数铅弹呈扇形砸向骑兵集群的后续队伍。
霰弹对于密集冲锋的骑兵,效果是毁灭性的。
清军骑兵的冲锋势头为之一滞。
但他们毕竟是百战精锐,后续部队依旧悍不畏死地试图冲阵。
“第二排放!”
“.......”
江字营排枪一轮接着一轮,几乎没有间隙。
配合着炮兵不断喷射的霰弹,在方阵前方五十到一百步的距离上。
形成了一道名副其实的死亡地带。
清军骑兵的勇猛,此刻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终于,
在付出了惨重代价却无法撼动江字营阵型分毫后,清军骑兵的士气崩溃了。
残余的骑兵调转马头亡命奔逃。
城外的骑兵威胁被粉碎,彻底断绝了锦州守军的最后希望。
锦州已克,通往沈阳的门户被打开了!
进攻远比江白想象中要顺利的多。
这让他的心有些不能平静。
他总觉得多尔衮会在某个环节上给自己一个灭顶之灾。
“算了!也许是这几日没休息好,自己想多了!”
江白试图PUA自己。
没有用多久,大军抵达了沈阳城外。
开始了安营扎寨。
远处的沈阳城墙上静悄悄的。
好像根本没有把到来的江字营放在眼中。
三更时分,德胜门的角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几个黑影闪了出来。
这些人并不是逃兵。
而是直接冲着江字营大营来的。
“什么人!”
巡逻的江字营哨兵立刻举起火枪。
“兄弟,别开枪,我是祖大寿,有要事求见江营主!”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已经投靠大清的祖大寿。
他就是昔日袁崇焕手下的一员虎将。
可惜,最终却投了大清。
“祖大寿?”
巡逻小队中一人面露思索。
“我知道你的事迹,你不是投了清廷鞑子了嘛,还有脸找我们营主!”
说话的是巡逻小队领头的。
“我人就在这里,不会走,这里有一封书信,你可以带过去交给江营主,拜托了!”
祖大寿从怀中掏出一个信封送到了领头的手中。
“等着!”
江白看了书信后,对祖大寿突然闯营并没有太过惊讶。
他是知道这是一个啥样的人。
“宣祖将军进来!”
中军帐里,江白披着外衣,打量着站在面前的人。
“祖将军!”
江白缓缓开口,“这个时候来找我,你就不怕多尔衮起疑心?”
祖大寿抬起头,眼睛通红回道:“江营主,罪臣是来献城的!”
“又来这套,锦州时你也这么说,结果呢?”
一旁的张大彪被祖大寿这样言语给逗笑了。
没错,打锦州时候,祖大寿也在城内。
当时,江白的舆论计划在城内扩散时候。
祖大寿就出城和江白见了一面。
说是愿意配合江字营拿下锦州。
可惜直到最后他也没有做到这个承诺。
江白没有在锦州城见到祖大寿。
不然的话,说不定当场格杀。
这一次,江白自然也可以杀了祖大寿。
但,他还是愿意再赌一次。
沈阳城不同于锦州。
清廷在此经营多年。
城墙加厚加高了很多。
城内有一些汉家军还能再争取一下。
江白不想做个屠城的屠夫。
若祖大寿良心发现,配合他和平拿下沈阳城。
那么就是大功一件。
“这次不一样了!”
祖大寿急声道,“三日后我值守德胜门,到时举火为号,开门迎王师入城!”
江白盯着他看了很久:“你的家眷都在城里吧?”
祖大寿的身子明显抖了一下。
“都在!”
祖大寿的声音发干,“所以罪臣更要戴罪立功,求营主再给个机会!”
“你先回去吧!”
“三日后见分晓。”
待祖大寿退下,张大彪立即凑近劝道:“老大,这家伙肯定是诈降!”
江白低头看着手中的书信缓缓说道:“我知道!”
“那您还......”
“彪子,事情都会有两面性,我愿意赌这次他是真的愿意帮我们!”
此刻的沈阳皇宫里,多尔衮正在把玩着一枚玉佩。
“祖大寿出城了?”
“回王爷,他已经按您的吩咐去了。”
多尔衮冷笑一声:“把他家那几个小子看紧点,特别是那个最小的。”
“王爷放心,今早他小孙子已经失足落井了。”
多尔衮满意地点头:“让祖大寿知道,背叛是什么下场。”
祖大寿回到府里时,老管家迎上来,欲言又止。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老爷!三...三少爷,掉井里了!”
祖大寿脸色骤变,双眸露出惊愕之色。
只见他踉跄一步,扶住门框询问道:“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就在您出城后没多久!”
祖大寿挥退了对方,独自走进祠堂,跪在祖宗牌位前。
他对着祖承训的牌位喃喃自语,“爹!孩儿该怎么办?”
“降是死,不降也是死,咱们祖家真要绝后了吗?”
他想起小时候,父亲教他练枪时说:
“咱们祖家世代忠烈,宁可站着死,不能跪着生。”
可现在呢?他已经跪过一次了。
难道还要再屈辱的活下去吗?
时间很快!
三日后子时,德胜门上火把通明。
祖大寿按着剑柄,望着城外江字营的方向。
副将走过来:“将军,时辰快到了。”
“再等等!”
祖大寿的手在微微发抖。
突然,马蹄声由远及近,一队清兵驰到城下。
“摄政王有令!”
领队的参将高喊,“特来协助祖将军守城!”
祖大寿心里一沉。
这是不信任他啊!
就在这时,城外传来三声鹧鸪叫声。
这是祖大寿和江白约定的信号。
参将按着刀柄:“祖将军,开不开门?”
祖大寿环顾四周。
城上是弓箭手,城下是伏兵,城外是江字营的军队。
他突然笑了,笑声在静夜里格外苍凉。
“我祖大寿,这辈子降过两次。”
他缓缓拔剑斩钉截铁说道,“今儿个,我要做回祖家的忠义儿郎!”
剑光一闪,参将应声倒地。
“杀!”
祖大寿怒吼着冲向清兵。
城头顿时大乱。
在混战中,城门缓缓打开。
等江白以及张大彪带兵冲进来时。
祖大寿已经靠在城门洞边,身上插着三支箭。
“坚持住!”
江白上前扶住了他,“快叫柳军医过来!”
祖大寿摇摇头,从怀里摸出块带血的玉佩:“给...给我儿子......“
他的手垂了下去,眼睛还望着洞开的城门。
江白沉默良久,轻轻合上他的眼睛。
转身对张大彪说,“厚葬!按大明总兵的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