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烧,
从口腔、食道逐渐到胃
无力呕吐的我,正跪倒在地上。因呕吐而出的泪倒流回瞳孔,一阵沙疼后。看见的,先是模糊如带栅的琉璃,随之便只剩无穷尽的黑暗。
我能感觉到呼吸道正在一点点紧绷,呼吸越发艰难,嘴里残存的这口气也将要消散。
“后悔吗?”
此时,我已全然顾不得自己身体,正在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
因为,眼前有团模糊的影子在动——说爬不像爬,更像一摊水在地面上漾开。它停在我面前,轮廓微微歪了一下,像在打量。
下一秒,一种极冷的触感贴上脸,紧接着是喉咙、鼻腔,像有什么东西顺着这些缝隙往里钻。不是痛,是一种让人头皮发麻的“满”,像被强行塞进了太多东西,从里往外胀。
自它出现始,我就陷入无力的漩涡。越想看清,眼前的影子就越是模糊,只剩下心底疯长的慌,如藤蔓般,缠得人喘不过气
就在我极力辨清它的模样时,肚子悄然高过了平躺姿态的我……
随即,便是铁锈味包裹着微甜的液体,如流星陨落,依次亲吻着我的颧骨。这一刻,
我竟想到,也许母亲偷偷藏在樟木箱底的过期罐头,也会在某一年梅雨季发酵出同样黏腻的绝望…………
那团影子停了。它“望”向我的时候,中心像是两个不断往里吸的漩涡,空得让人发怵。
“当你凝望深渊时,深渊也在凝望你。”黑暗里飘来这句话时,那两个不断坍缩的【深渊】,也逐渐在逼近……逐渐在逼近……逐渐在逼近,再逼近,最后……近在咫尺!
——突然!
漩涡中央裂开一道缝,弯得像道笑,从这头扯到那头。
天旋地转
我像被什么东西卷着,坠向那片无边的暗里,周围只有黏糊糊的、不断晃动的黑…………
……………………(分割线)
失重……失重……
培燊,不知在这坨“水状生物”体内,自由落体了多久,他更不知道这种折磨,还要持续多久。
之前,读过的中小学科普杂志里写道:“当人从高空坠落时,因为肾上腺素的飙升,大脑会高速运转。
如此,人们就会感觉时间变得很慢,同时所有经历过的事,会以“跑马灯”的形式,重现在大脑。
换言之,这辈子想的起来,想不起来,弄的明白,弄不明白的“那些个破烂事儿”,都会在你与地面亲密接触前,“想通”……
此时,培燊不知道还要这样持续坠落多久,就像他不知道:
“一抹轻浮的白,正由着这片黑暗的尽头,不断向上攀爬,当然,可以肯定的是——
它的目标也是他……”
回头看,
作为一名15,6岁的青少年,培燊无疑是失败的;但若是作为一名初三的学生,他更是一点不成功。
和家长眼中,社会上大部分的“teenager”一样,培燊也早早脱离了幼,童年时期的“温顺,听话,懂事”,
一跃,便拥抱进——
青少年时期的“叛逆”……
其实,家长眼中的叛逆无非两种:
一种是持续型:从开始叛逆:诸如是:突然有一天作业不好好写了;和别人交流时,原本幼稚直白的话语,突然穿插了几个“妈”;
亦或是,瞒着家长搞了个“轰轰烈烈”的地下恋情;课间无聊也不再吃棒棒糖了,开始偷摸儿蹲“厕所包间”,颤颤巍巍掏出一根烟,再颤颤巍巍的打火,吐出一口颤颤巍巍的圈儿等等,
这些现象,最后会演变成完全的忤逆:
干什么工作;和谁结什么婚;要多少彩礼;买了房子,车写谁的名字;生了小孩,起名字要不要去测字等等
这些关乎到人生的大事,全都自己做主,不听父母的任何指导。
另一种,间歇叛逆型:也就是时好时坏,时而叛逆,时而听话,一会儿哭,一会儿笑。“辩证性人格”,“左右脑互搏”。
这样看来持续型其实还好,至少,孩子脑袋还算正常;但若是时好时坏,那老话说了,“介”孩子多半儿是废了……
可惜,
培燊正属于第二类……
不过,不知道是否应该庆幸——
他的辩证性人格,只会停留在最基础的阶段
………………
深渊中,一切还在下坠
他想哭,
可无论如何使力,回应的始终只是——“空柩”
突然!
一声声孩童欢快的笑声,围绕在他的耳边,他似乎感受到那代表着温馨的黄,不断在耳蜗中心环绕:
它慢慢靠近耳央,又在即将触碰到时,慢慢向外抽离。
它带来温馨,又带来压迫;它引出内心的酸痒,却又给予最深刻的划痛
【下坠】……【欢笑】……【下坠】……【欢笑】……【下坠】……【欢笑】……【下坠】……
笑声戛然而止!
那抹黄迅速抽离,耳道只剩烙印的炽和湿热
“嘶……啊!”
他叫着,声音却越来越小,然后逐渐浑浊,最后只剩下静谧……
这时,他感到:
缓缓地……,身体下落的速度,正在缓缓下降
……【慢】……【慢】……【慢】……直到,身体平稳落在,一朵等身位的白色云层上
云揉着一股温热,慢慢向外蔓延……蔓延……蔓延……
不觉间,它已经越过培燊的脚尖,云拐了个弯,慢慢爬上他的背,然后继续向前蔓延……蔓延……直到……完全包裹住他
这时,他感到一抹清新正从持续的温热中孕育,缓缓游遍全身,最后化作雨雾,融入心脾——
归于宁静…………
半晌后,先是风裹着新发的草木香,徐徐拂过。蝉在林间鸣叫,阳光将暖洒进树的缝隙,树影汇集,交于躺在地上的培燊。
“喂!你还要睡到什么时候?!”
这一刻,
风,蝉,光,树影,好似静止了,只剩,声音在此间不断回荡飘扬……
下一秒,
培燊被一股力量拽起——
他直直坐在地上,阳光照的他不断揉眼,睁开眼,一双白皙的腿,横桁于眼前。
向上看去,光打在来人脸上,
一股“模糊”却愈发亲切的感觉,骤然来袭…………
坐在地上,
培燊疑惑的挠了挠头,刚才发生的一切,此刻,正在汇集,最后,成了一句简单的——
“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