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在刚看到红裙女子逃命的时候,赵老二便隐隐觉得不妥。
此女矫揉造作,眉眼间的慌乱虽似真切,却与欢喜楼中那些惯会作态的“仙子”们如出一辙。
他心念电转,当即向任思瑶传音入密,道出自己的猜疑。
二人心照不宣,索性将计就计,布下反杀之局。
果然,那女子与黑衣男子本是一伙,专行诱杀之事,只可惜这次对方撞到铁板了,不过转眼之间,便折损一人。
“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装了!受死吧!”
黑衣男子狞笑一声,指诀疾掐,手中那柄乌黑长剑迎风便长,化作数丈乌虹,如一道劈裂长空的暗电,直向二人斩来!
他自恃练气四层的修为,对面不过两个三层修士,纵失了先手,硬撼之下亦能得设胜。
突然。
轰!!!
一大片灵光自暗处暴起,金刃裂空、火球呼啸、水箭纵横、巨石压顶,竟是十数张符箓同时激发,劈头盖脸砸来!
黑衣男子心中一紧,谁家符箓跟不要钱似的乱扔。
但他做杀人夺宝的勾当,自有两分手段,心念一动,一面赤红木盾飞旋而出,将漫天符术尽数挡下。
不料攻势未绝,一只黑气缭绕的巨爪竟从他身后阴影中探出,猛地抓来。
与此同时,张元眸中寒光一闪,寒霜剑清吟出鞘,化作一道白芒直削其首级。
另一侧,赵老二与任思瑶亦同时发难,各执法器逼杀而至。
顷刻之间,情势逆转,原本一对二,变成了五打围一了。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那黑衣劫修便在五人合围之下左支右绌,身形摇摇欲坠。
“当心,此人要搏命了!”
孙云经验老道,率先察觉不对,抽身后撤的同时急声示警。
话音未落,那黑衣男子眼中厉色一闪,双指并拢猛地戳向心口,噗地喷出一口精血,尽数洒在悬浮的利刃法器之上。
那利刃嗡鸣剧震,骤然暴涨数倍,化作一道血色惊鸿,以迅雷之势直扑最近的任思瑶,分明是临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任思瑶脸色煞白,急忙挥动火羽鞭格挡,但对方修为本就高出她一截,此番更是燃烧精血的搏命一击,岂是她能轻易抵挡的。
“嘭”的一声巨响,火羽鞭竟脱手飞出,那血色利刃去势不减,瞬息已逼至面门,刃身上斑驳的血垢仿佛都清晰可见。
任思瑶踉跄急退,却怎快得过法器疾射。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铛!”
一柄缠绕寒气的飞剑自侧方精准斩至,硬生生将血色利刃荡开数尺,堪堪擦着任思瑶的鬓角掠过。
她惊魂未定,顺着飞剑来处望去,连忙道:“多谢张道友了。”
张元面无表情道:“无妨,顺手为之。”
此刻还未抵达目的地,任思瑶可不能折在这里。
数息之后,赵家兄弟趁势猛攻,双掌齐出,硬生生将黑衣男子拍死。
“斗法动静太大,大家先撤,储物袋我先收着,回头再分。”任思瑶快速说道。
众人皆无异议,当即施展御飞术疾掠而去。
待有其他修士闻声赶来时,只见地面一片狼藉,两具焦尸也难以辨认面容。
两日后。
一行人抵达无名湖泊,弄了艘木船,向湖心岛驶去。
船头任思瑶指挥方向,赵老二划着船。
舱内张元、赵老大与孙云三人围坐,品着一壶灵茶。
这灵茶,是从那黑衣男子储物袋中所得。
那日离开山坳后,众人商议一番,决定将所得灵物均分,每人两成,但张元有救人之功,赵老二有诱敌之功,所以两人可以先挑。
张元便挑了一些符箓,和四十三枚灵石。
孙云则只选了这灵茶,而他刚分了灵茶,便拿出来招待几人,突出一个财大气粗。
张元轻啜一口,只觉一缕温润之气直透紫府,神识竟壮大了一丝,虽微不可察,但若长年饮用,效用必定可观。
船头处。
赵老二压低声音嘀咕:
“那张元不是修火系功法么,怎地用的却是冰属法器?”
任思瑶微微摇头:“反正小宝是不会骗我的。”
言罢,一条赤色小蛇从她袖中钻出,信子轻吐,周身散着温热气息,正是一阶初期灵兽赤练蛇。
此蛇天生对火灵之气敏感,当初便是因它对张元有所反应,任思瑶才邀他入队。
“对了,”她忽然想起什么,低声问道:
“当日你设计反杀那红裙女子时,可曾想过,万一她真是被追杀求救之人呢?”
赵老二嗤笑一声,手中船桨一荡,水纹漾开:“有区别么?”
...
...
愈近湖心,四周气温愈发降低。
“阿嚏!”
赵老二打了个寒颤,“这地方邪门,怎地如此之冷。”
“这是是好事,”任思瑶唇角微扬,“冰魄花唯生于极寒之地,说明我们找对地方了。”
“等等,湖面好像结冰了!”
赵老二忽然惊呼,只见前方不远,白茫茫一片冰层蔓延,寒意刺骨。
此时张元三人也走出船舱。
“下船步行,务必谨慎。”
孙云说话间,已扬手打出一道预警符箓,符光一闪即逝没入冰原深处。
众人纷纷跃下船,小心翼翼踏冰而行。
呼呼!
没走多远,凛冽寒风骤然卷来,如刀刮骨。
“不好,这风中有古怪!”
赵老二首当其冲,脸青唇紫,艰难开口。
其余几人亦运转灵力抵抗,却仍难免寒意侵体。
“张道友,靠我近些,”任思瑶忽伸手拉了拉一旁的张元,“小宝能散发热气。”
赤练蛇自她袖中游出,盘在二人之间,周身散出温热,驱散周遭寒意。
张元此时身穿冰心灵甲,又悄然服下一粒炎元丹,并不感寒冷之意,但对方一片好心,他也没拒绝,遂被对方拉了过去。
“任道友,怎不叫我也靠近些?”一旁赵老二睁大眼睛,满脸的不服气。
任思瑶白他一眼:“张道友清瘦,自然畏寒,你这般壮实,冻一冻无妨,再说张道友可是救了我一命。”
“我...”
赵老二还要争辩,却被赵老大一把拉住。
一旁的孙元孙云闻言摇头失笑,这是壮不壮的事吗,这是脸的事,脸不行就得靠自己。
旋即,他指诀轻点,取出几张“暖阳符”拍在四肢上,灵光漾开,寒意顿消。
众人继续深一脚浅一脚向前跋涉,愈往前行,寒风愈厉。
任思瑶与张元不知不觉越靠越近,她抬眼望了望对方清俊侧脸,又想到二日前的救命之恩,下意识问道:
“张道友,你是哪里人啊?”
“衡州。”
“衡州,那可是陈国腹地,众多大势力都在那里,你怎会来到周家这西南边陲?”
“.......”张元默然不语。
“是我冒昧了。”任思瑶颊泛微红。
“我与道友不同,我本是金州任家之人,家族距此不远,道友可曾听闻?”
陈国修行界有十四州,周家所在的地方便是涪州,而金州与涪州相连,故离的不远。
张元颔首:“金州任家,自是听过,那可是有结丹真人坐镇的家族。”
“我便是任家思字辈的族人。”
“那为什么,来了这里?”张元有些不解。
“你其实是想问,为什么我不依靠家族,反而来这里冒险是吧。”
任思瑶摇头苦笑,语气淡了几分道:
“任家有结丹修士不假,可跟我关系不大,我只是个资质差的偏远旁支,什么都要靠自己。
“家族的好处,我们没享受到,反而要为家族做出牺牲。
“前些日子,家族为了拉拢一位筑基圆满修士,居然在族内寻女子去给对方做鼎炉。
“我不愿为鼎奴,便逃了出来。”
恰在此时——
呼呼呼!!
仿佛到了一个临界点,四周寒风骤烈数倍,如潮汹涌,彻骨深寒几乎冻结灵力。
“不能再走了,再走就得死这里。”
赵老二骇然惊呼。
话音未落,众人抬头,却见一座冰霜覆盖的小岛浮现于寒雾之中,岛上隐隐有灵光流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