磐石营的盾墙之后,士兵们面面相觑,头盔下的眼神充满了困惑。
家眷车中的低泣也暂时停歇,被这不可思议的命令惊呆了。
“行动起来!”
然而军令如山。陈登平素治军严谨,威信极高。
此刻他神情肃穆,目光如电扫过全场,无人敢在他洞悉一切的目光下有丝毫质疑。
尽管满腹疑窦,磐石营的甲士们还是迅速执行。
短暂的、令人窒息的沉寂后,负责后队粮秣的军吏嘶哑着嗓子开始下令,
“卸粮!十车!动作快!”
士兵们虽然满心不解,动作却丝毫不慢。
沉重的粮袋被从辎重车上迅速搬下,十车粮袋被卸下,在车队前方百步处堆积成小山。
金黄色的粟米从破损的麻袋口溢出,在灰暗的天地间闪烁着诱人而夺目的光芒!
与此同时,几名健卒迅速从随军携带的旗仗中取出一面折叠整齐的巨大玄色旗帜,合力撑开旗杆。
只听“哗啦”一声脆响,一面崭新的、丈余高的玄色大旗被高高竖起,旗面在凛冽朔风中猎猎招展,旗帜翻卷,发出巨大的声响,仿佛龙吟虎啸。
旗帜正中,上面赫然是两行雄浑有力的大字:
“‘中山靖王之后,大汉左将军、宜城亭侯、豫州牧刘’
‘奉诏抚民,赈济灾黎,招募义士,共襄汉室!’”
那巨大的“刘”字,以及“赈济”、“汉室”等字眼,如同黑夜中的火炬,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旗帜甫一立起,效果立竿见影。
远方烟尘滚动,黑压压的人潮汹涌而来,当先的正是手持简陋兵器、面黄肌瘦却目露凶光的“葛陂贼”。
“是吃的!是吃的!”
然而,当他们冲到近前,看到那堆积如小山的粮袋,看到那迎风招展、昭示着汉室正统与“赈济”二字的醒目大旗。
再看到对面那森严壁垒、甲胄鲜明却引而不发的磐石重阵时,那股凶悍的冲锋势头,竟硬生生地刹住了!
嘈杂的喊杀声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无数双直勾勾盯着粮堆、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渴望与惊疑的眼睛。
人群开始骚动,窃窃私语如潮水般蔓延开来。
“粮……粮食?真的是粮食!”
“刘…刘备?是那个在徐州收留流民、仁义闻名的刘玄德?”
“赈济灾民……招募义士?共抗国贼?”
“他们……他们不打我们?还给我们粮食?”
龚都骑着一匹瘦马,立于阵前,脸色阴晴不定。
他本欲趁其立足未稳狠狠咬上一口,抢了粮草辎重,此刻却被这“赈济”的旗号和大胆的举动弄得措手不及,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
陈登催马上前几步,立于粮堆与军阵之间,朗声道,
“诸位乡亲父老!吾乃大汉左将军、宜城亭侯、豫州牧刘玄德公帐下,义军校尉陈登陈元龙!
奉刘公之命,特来汝南,开仓放粮,赈济灾黎!凡我大汉子民,无论过往,只消放下兵刃,皆可上前领取活命之粮!
若有壮士,愿随刘公,共讨国贼,匡扶汉室,扫清寰宇,还天下一个太平!
我陈登在此立誓,必待之以诚,授之以田,同甘共苦,绝不相负!”
他的声音清朗,穿透寒风,清晰地传入每一个饥肠辘辘的流民耳中。
那“授之以田”、“同甘共苦”的承诺,如同在干涸的心田里投入了一颗火种。
短暂的死寂后,人群中突然爆发出一声哭嚎:“娘!有救了!有粮食了!”
一个瘦骨嶙峋的汉子丢掉了手中生锈的柴刀,踉跄着扑向粮堆。
如同堤坝决口,瞬间,成百上千的流民哭喊着、推搡着,丢掉了简陋的武器,涌向那堆象征着生存希望的粮食!
“快快快!”
场面一度混乱,但在磐石营甲士沉稳的呼喝和引导下,渐渐形成了领取的长队。
“大家排好队!”
龚都和他身边几个核心头目,看着瞬间瓦解的“大军”,脸色煞白,最终也只能颓然下马,混入了领粮的队伍。
接下来的三日,陈登之名,连同那面“刘”字大旗,如同燎原之火,席卷了汝南西境这片饱受创伤的土地。
【阳翟城:
破败的城门楼前,几名须发花白、身着褪色旧官袍的老者,领着数十名同样面黄肌瘦的县卒和更多扶老携幼的百姓,早早地跪伏在官道两侧。
当陈登的车队抵达时,为首一名老者,乃是原阳翟县丞,颤巍巍捧着一方蒙尘的印绶高举过头,老泪纵横:
“陈校尉!苍天有眼!终于盼来了王师!老朽与阖城残黎,苦盼仁义之师久矣!城中尚有存粮千斛,愿尽献军前!只求校尉开恩,护佑此城百姓,重归汉家治下!阳翟…愿听刘公号令!”
陈登下马,亲手扶起老县丞,温言抚慰,命人开仓放粮,同时竖起“青羽义军”的旗帜。
此处为陈登私下建立的武装力量标志,区别于刘备的大旗,但名义上仍属刘备麾下,整编县卒,安抚流民。】
【汝宁:
此地曾遭黄巾与乱兵反复洗劫,几成废墟。陈登率队抵达时,竟有数百名衣衫褴褛、手持简陋农具木棍的青壮,在一个自称是原县尉亲兵队率的汉子带领下,主动投效。
那汉子单膝跪地,声音嘶哑却有力:
“陈校尉!小人李通!
昔日在县尉帐下效命,城破后带些弟兄躲入山林。
听闻校尉在阳翟赈济灾民,招募义士,特来相投!我等皆汝南子弟,愿为刘公、为校尉执戈前驱,复我家园!只求一口饱饭,一个杀贼报仇的机会!”
陈登大喜,当即收编,赐予部分缴获的兵器,命其协助维持秩序,清理废墟,汝宁城头很快也竖起了“青羽义军”的旗帜。】
【平舆(汝南郡治):
作为郡治,平舆城墙相对完整,但守备极其空虚。
当陈登的大军(此时队伍已膨胀数倍)抵达城下时,城内仅存的几名小吏和城中大族代表,竟主动打开了城门!一名身着儒衫、气度尚存的中年文士,乃原郡府掾吏代表众人出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