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人被撞得踉跄倒退,气血翻涌,尚未站稳,陈洛如影随形,右手已如灵蛇出洞,精准地扣住了她纤细的脖颈,虽未用力,但那冰冷的触感和绝对的压制感,让她瞬间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又……又是一合被擒?!
场边瞬间安静下来,随即爆发出更大的喝彩声。
张飞拍着大腿狂笑,
“哈哈哈!小丫头,服不服?俺就说你不行吧!”
吕玲绮呆呆地站在原地,陈洛的手已经松开,她却仿佛没感觉到。
脸颊先是煞白,随即迅速涨红,一直红到了耳根。羞愤、不甘、难以置信…种种情绪在她眼中交织。
她猛地一跺脚,捡起地上的木戟,狠狠掼在地上,对着陈洛吼道:
“你!你耍赖!不算!步战你也欺负人!我…我……”
她“我”了半天,却说不出下文,最后只是狠狠地、委屈万分地瞪了陈洛一眼,那双杏眼里甚至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水汽,扭头就跑出了校场,连掉在地上的发簪都忘了捡。
陈洛看着她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
陈登踱步过来,捡起那枚发簪,在手中把玩,摇头轻笑:
“啧啧,守仁啊守仁,你这哪是驯马,简直是拔牙啊。看把这小丫头气的……不过嘛,”
他话锋一转,眼中带着戏谑,
“烈马嘶鸣,总好过病马垂头。只是这往后,怕是更有得你头疼喽!”
果然,之后几天,吕玲绮见了陈洛要么扭过头装作没看见,要么就从鼻子里哼一声,活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但那眼神深处。
除了不服,似乎又多了点别的、连她自己都没察觉的东西。
而陈洛帐外,却总会莫名其妙地多出一些洗好的野果,或是几支毛茸茸的、不知从哪儿摘来的狗尾巴草。
仅仅半个月后的许都的天子诏书,裹挟着曹操冰冷的意志,如同出鞘的利剑,终于抵达汝南刘备大营。
宣诏之日,汝南校场之上,三军肃立。凛冽的朔风卷着细碎的冰晶,抽打在士卒们冻得发青的脸颊与冰冷的甲叶上,发出细微而连绵的“噼啪”声。
整个校场笼罩在一片肃杀的死寂之中,唯有风声呜咽,卷动着无数颜色不一、新旧各异的旌旗,猎猎作响。
中央高台之上,天使身着深色锦袍,外罩象征皇家威严的玄色大氅,面色如同头顶铅灰色的天空一般凝重。
“咳咳。”
他手中那卷明黄绢帛,在灰暗天光下显得格外刺目,如同凝固的火焰。
他的声音不高,却刻意灌注了气力,每一个字都如同冰锥般穿透寒风,砸在校场每一个角落,清晰得令人心悸:
“制曰:咨尔左将军、宜城亭侯、领豫州牧刘备!逆贼袁术,僭号称尊,妄窃神器,祸乱纲常,人神共愤!
朕夙夜忧叹,思除恶务尽。卿乃汉室宗胄,忠勇素著,特加卿为讨逆将军,假节钺,总督豫、徐军事!
克日率尔忠义之师,南下征讨,剿灭国贼,廓清寰宇,以安社稷!钦此!”
字字千钧,裹挟着不容置疑的天威与潜藏其后的森森寒意。
偌大的校场,数千双眼睛聚焦于台前那个挺拔的身影。
刘备面容沉静如水,双膝沉稳地跪倒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甲叶碰撞出铿锵之声。
他双手高举过头,动作庄重而缓慢,接过那卷象征着无上权柄与沉重枷锁的绢帛与节钺。当他开口时,声音低沉而洪亮,仿佛自丹田深处喷薄而出,带着一种撕裂寒风的穿透力,清晰地回荡在每一个士卒耳边:
“臣,刘备!领旨谢恩!必竭股肱之力,上报国家,下安黎庶,剿灭逆贼,万死不辞!”
起身的瞬间,手中那柄镶金错银、顶端系着赤红牦牛尾旌节的沉重节钺,仿佛重逾千钧。
冰冷的金属触感透过鹿皮手套渗入掌心。
他目光如电,缓缓扫过台下肃立的千军万马——一张张或因严寒、或因激动而紧绷的面孔,一双双或坚定、或茫然、或充满期待的眼睛。
那无边无际的阵列,在凛冬的肃杀中沉默如山。
一股沉甸甸的、几乎令人窒息的责任感,混合着破釜沉舟、一往无前的决绝战意,如同滚烫的岩浆,自刘备心底轰然升腾,瞬间冲散了四肢百骸的寒意。
“驱虎吞狼……”
这不仅是皇命,更是他刘玄德身为汉室血脉,必须扛起的千斤重担!
仪式既毕,中军大帐厚厚的毡帘落下,遮蔽了刺骨寒风,帐内几盆熊熊燃烧的炭火驱散了严寒,却驱不散那股骤然凝聚的实战凝重气息。
火舌舔舐着空气,光影在众人脸上跳跃不定。
“哼!”
关羽立在刘备左侧,鼻中发出一声冷哼,他修长的手指捻着那部美髯,动作缓慢而有力,丹凤眼微微眯起,锐利的寒芒在狭长的眼缝中闪烁,如同冰湖下的刀锋,
“曹孟德,好算计!假天子之名,驱使我等为其前驱,与袁术那冢中枯骨死斗,他稳坐许都,只待两败俱伤时,便可坐收渔利!”
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同金铁交鸣,带着洞悉一切的冷冽。
“大哥!打就打!怕他个鸟!”
右侧的张飞早已按捺不住,蒲扇般的大手猛地一拍大腿,震得身下胡床吱呀作响。
他环眼圆睁,精光四射,虬结的肌肉在皮甲下贲张起伏,仿佛一头急于撕碎猎物的怒豹。
“正好拿袁术那反贼的狗头,祭俺这丈八蛇矛!也让曹阿瞒那厮睁大狗眼瞧瞧,咱兄弟的厉害!”
粗豪的吼声震得帐顶灰尘簌簌下落。
刘备神色沉稳依旧,如同狂风巨浪中的礁石。他轻轻摆手,压下帐中激荡的情绪,声音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
“二弟、三弟,稍安勿躁。袁公路倒行逆施,僭越称尊,实乃自绝于天,天人共弃!
讨伐此贼,匡扶汉室,于国于民,皆是我辈义不容辞之责!纵无曹操此诏,我等亦不能坐视伪帝荼毒江淮。然……”
他话锋一转,目光变得深邃,
“如何打?如何既能除贼安民,又不至于元气大伤,反为他人所趁?此中关窍,却需我等仔细斟酌,步步为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