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在令人作呕的河流旁逗留，陈钧和老周原路回到了办公房。
站在门口连续呼吸了几大口干净的空气，直到腹胸内的恶心感慢慢缓释，二人才走进房间。
“周叔，你刚才的那话意思是？”关上门，陈钧一屁股坐在办公椅上，率先开口道。
“小陈总，我先问你一个问题。”
老周也顺势坐在了对面的待客沙发上，翘起二郎腿：“如果环保局的人来了，你觉得他们会怎么调查这件事？”
“明眼人都能看出，这是上游那些企业做的孽。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上边确实有一家化工厂。”
老陈点了点头：“没错，能让水里的鱼大量死亡的，一般的毒物恐怕都做不到，要论嫌疑最大的，自然是化工厂。”
顿了顿，他却又压低声音继续道：“可你有所不知，那厂子这些年来被举报了不知道多少回，但每次都是雷声大雨点小，最后不了了之。”
陈钧脸色沉了下来。
这话意思很明显，人家是这儿的地头蛇，以度假村目前的能量，没法碰瓷。
“那家化工厂，解决了附近不少村民的就业问题，不仅上头愿意保，下头也有群众基础，真要和他们掰手腕......”
老周摇了摇头，一脸苦笑。
“所以你的意思是，这事儿就这么过了？”
“咱们现在根基尚浅，首要任务肯定是先站稳脚跟......”
陈钧目光锐利起来，显然无法苟同老周的保守做派：“这一次咱们忍了，那下一次呢？如果有游客因为这事儿投诉度假村，我们也只吃哑巴亏？”
“......”
老周也意识到自己的话站不住脚。
其实他一直都很清楚，退让这条路是行不通的。
但面对一个比自己强大的对手，除了选择当个无能的丈夫，还能怎么办呢？
无非是慢性死亡和快速自杀的区别罢了。
“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陈钧从椅子上站起身，做出了自己的决定：“既然明的不行，那咱们就换个路子。”
“你的意思是？”
“你先找几个人信得过的人，把证据收集起来，后边的事听我安排。”
老周点头应下，如果老陈总还在的话，这事儿可能真就按自己的想法，退一步海阔天空了。
但现在，度假村有了新的主心骨。
......
......
“簌...簌...”
樵夫小屋内，聚集在此的游客比昨日又多了一些。
由于空间的限制，一些想要尝试的人甚至在屋外排起了队。
最里头的桌案前，李清欣和昨天一样，架着手机开启了直播。
虽说周围热闹的环境让她有些不适，但想到来之不易的工作，她也只能咬牙硬撑着。
“欢迎新来的朋友。”
一只手将木料按压在桌上，另一只手拿起刻刀，她低头开始了刮刮切切。
桌旁的地面上，摆放着几个勉强能看清五官的喵咪、猪仔木雕。
这是她昨天经过一下午练习后，做出来最好的成品了。
“陈...陈总。”
费了半天功夫，李清欣雕出了今天第一个成品，一抬头，却看见陈钧站在支架的对面。
望着这些粗糙但制作起来非常耗时间的木雕，陈钧在心底叹了口气。
他从口袋里掏出那晚自己随手雕的戒指，递到李清欣面前：“后面你就照着这个做，先把基本功练好，再去做那些有难度的东西。”
“这是...甜甜圈吗？”
李清欣拿起来端详一阵，好奇道。
“......就算是吧，总之在技术提升到一定程度之前，复杂的手工品先别碰。”
李清欣点了点头，仔细想想，自己确实有点急于求成。
为了不打扰对方直播，陈钧没有再继续说什么，只是站在镜头外观察了片刻。
手机屏幕上，或许是出于好心，一些观众夸赞了李清欣的作品，甚至让她放出购买链接。
虽说直播间的人数一直徘徊在四百多人，但活跃用户要比陈钧想象中多一些。
大多都是愿意捧人场的热心网友
一直播到晚上九点多，陈钧回办公房忙了一整天，再次出现在樵夫小屋时，李清欣才在他的示意下停止了直播。
“陈总，今天您应该也看到了，直播的时候...有很多网友让我把木雕的购买链接放出来，您看...”
“现在流量还是不够，你一时半会儿也做不出那么多商品，先按照我说的，多雕一些甜甜圈。”
“好的。”
虽然很想为度假村创造更多的收益，但李清欣也只能听从陈钧的安排。
......
经过一天营业，樵夫小屋的经验值已经上涨到了87/100，距离升到下一级只在咫尺之间。
在听从了陈钧的指导后，李清欣的制作速度也明显快了起来。
一天时间，她做出了29个木戒。
虽说距离升级仍然有一定的距离，但只要坚持下去，一周之内刷满经验条不在话下。
相比昨日，界面上的满意度和吸引力再次有了微弱的涨幅。
距离获得新建筑和新技能已经不再遥远。
如果要说度假村目前最缺乏的东西，除了资金以外，陈钧觉得就是活力了。
老旧的设施，毫无特色的景点......
所有的一切看起来都死气沉沉。
而游戏颁发的奖励，可以在很大程度上弥补其中的短板。
在睡觉之前，陈钧和往日一样，花了半个多小时的时间，对度假村的地下管道进行了修补。
按照之前规划好的区域，第三批需要迁移的建筑也开始动工了。
......
接下来的三四天时间，陈钧一边关注着李清欣的直播情况，一边等待着老周那边的消息。
经过几天的加班加点，李清欣已经将经验条肝到了164。
以她目前的熟练度，只要奋战最后一天，估计就能凑够升级所需的200经验。
不过对此一无所知的李清欣，除了觉得身心愈发疲惫以外，并不会有太多的收获感。
“陈总...我...我想试着制作一些更高难度的木雕，可以吗？”
看着桌子旁边堆成小山的“甜甜圈”，她整个人都有些生理不适。
“今天再坚持一天，从明天开始，你想雕什么就自便吧。”
现在樵夫小屋的等级已经升到了2级，又解锁了线锯、木蜡这两种更高级的工具。
不仅可以加快制作者的速度，对于木雕精细度的把控也将有所提升。
以李清欣现在的能力，确实可以尝试一些更有挑战性的工艺品了。
这几天的积累下来，直播间里已经有了不少常客，愿意刷礼物的大哥也越来越多。
但或许是由于制作的手工品较为单一，整体的流量还是涨幅不大。
人数最多的时候，也没有超过第一天的峰值。
“新进直播间的宝子们，点点关注。”
相比前几天刚开播时，李清欣也要放开了不少。
虽说还是接不住梗，但偶尔也会开一些自认为的玩笑了。
“陈总...这...”
陈钧视察完，正准备离开小屋时，却看到李清欣神色紧张的指着手机屏幕。
他凑过头一看，直播间竟然被封禁了，理由是：传播虚假信息。
“这怎么办啊...陈总。”
李清欣眼眶里瞬间噙了泪花，对于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她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害怕失去。
“先申诉吧，把你的情况如实说明。”
陈钧立刻给出对策，之前在开剧本杀店时，他也试着做过几天自媒体。
虽说没成什么气候，但经验多少还是累积了一些。
干直播这一行的，难免会遭人嫉妒。
有时候是同行，有时候可能只是一个随手点进来的路人。
或许只是单纯想报复社会，就随手点了举报。
“滴滴。”
李清欣手忙脚乱之际，陈钧的手机也响了起来。
他摁下接听键，是老周。
“小陈总，调查结果出来了。”
这大概是几天以来，陈钧最想听到的一句话：“我马上过来。”
“你先把申诉提交了，今天如果解封不了就先不播了，但是手工还是得继续做。”
“明天开始给你放两天假，回来后我有新的任务要布置给你。”
嘱咐完李清欣，陈钧转身离开了樵夫小屋。
按照他原本的预期，现在也到了执行下一阶段计划的时候。
所以这次封禁，也正好能让李清欣休息调整一下。
......
办公房内。
陈钧一进门就看到，桌上静静躺着两样物品：一个U盘、一份牛皮纸公文袋。
老周开门见山道：“事情可能比我们想象中还要严重。”
“这些证据...够硬吗？”
陈钧也不含糊，问出了他最关心的问题。
虽说他对老周的办事能力还算放心，但这件事情关乎重大。
如果没有足够的底牌，那么他所有的设想都没有意义。
“你打开看看就知道，一份实物，一份电子的。”
陈钧拿起公文袋，快速解开封绳，将里边的东西抖出。
物品共有三样：
一份有CAM认证的检测报告。
两张照片。
陈钧快速浏览了一遍。
老周怕他理解不了里边的一些名词，便解释道：“COD和氨氮含量超标了四十七倍。”
“COD可以加速氧气消耗，氨氮说白了就是毒药，两害叠加之下，水里的鱼能活到现在，已经堪称奇迹。”
陈钧又看向那些照片。
“照片是我让人在上游的防汛观测点拍的。”
“他们非常狡猾，排污时间都在后半夜到凌晨四点，尤其是下雨天，利用雨水管道做掩护，大肆倾泄。”
陈钧点了点头：“周叔，辛苦了。”
“你跟我就别来这套了。除了这些纸面证据以外，我还找到了人证，如果你有需要，我可以随时联系他。”
“这个证人...靠得住吗？”
“你放心，这一点我有分寸。”
有了这句话，陈钧也就没什么太大的顾虑了。
事情很清楚，上游的化工厂违规排污，导致鱼虾大量死亡，顺着河水飘到了下游。
老周给出的证据不仅有说服力，还足够全面。
“小陈总，接下来怎么办？”老周看向陈钧。
“这些证据得来的这么容易，这足矣说明，人家的不怕查，也不在乎。”
“如果我们还是按照常规思路，把东西给了错误的人，那最后还是会和以前一样，石沉大海。”
陈钧冷笑一声，招了招手，示意老周凑近。
......
......
事情开始了发酵，一场无声的博弈拉开序幕。
陈钧不动声色，仍旧和往常一样，处理着度假村的事物。
两天时间悄然而过。
经过多次申诉，在李清欣休假结束后的同一天，直播间最终还是被放了出来。
此刻她的经验条已经肝满，升级到了Lv2熟练匠人。
“从今天开始，你可以试着做一些更加精细的手工品了。”
看着李清欣愈发娴熟的动作，陈钧终于为对方“解禁”。
原本他还对游戏面板抱有一定疑虑，但眼前的场面足矣说明，等级提升是非常有效的。
顺手捡起一个对方刚刚完工的“甜甜圈”，再和自己当时随手挖的“木戒”放在一块。
无论边缘的平整度，还是整体形状的规则度，差异都尤为明显。
哪怕是和李清欣前几日的作品相比，最近雕刻的手工，品相也有了肉眼可见的进步。
“谢谢陈总。这两天我也构思出了一些新的木雕，如果能做出来，相信直播间里的观众们会喜欢的。”
陈钧点了点头：“明天开始我会让人来给你拍摄视频，再把你直播的切片剪一些出来，发布在逗吟上。”
点开李清欣直播账号的主页，陈钧将她的id直接改成了【传奇木匠李清欣】。
这段时间的直播已经为这个账号积攒了超过五百位粉丝。
虽说还是赶不上同赛道的一些大佬，但这个涨粉速度倒也算不上慢了。
相比那些传统的手艺人，李清欣最大的优势就在于：成长潜能。
有了《城市模拟》中的面板之后，随着时间推移，她的手部灵活度，会逐渐对一些原本望尘莫及的人实现弯道超车。
具体能达到何种上限，还需要用时间来验证。
做完这一切之后，陈钧还是和往常一样，回到了办公房。
【居民：李清欣】
【等级：Lv2熟练匠人】
【经验值：37/300】
【居民每制作一件工艺品，经验值增加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