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
陈临蹲在药田最偏僻的角落，偷偷摸摸挖开一个小坑，将买来的灵土倒进去，又撒上几粒清灵草种子。
【以晨露混合三叶草汁液浇灌，预计生长周期：15天】
微光在眼前闪烁，陈临嘴角微微上扬。
这是在这个残酷的世界里，第一次真切看到了希望。
远处，青玄山轮廓在月光下若隐若现，山门前的石阶上，不知何时多了几道陌生脚印。
—————
天边刚泛起鱼肚白，陈临就又蹲在了药田最西边的角落里。
他的衣摆被露水打湿，手指沾着泥土，正小心翼翼拨开一株清灵草周围的土壤。
这是种下种子的第三天。
按照《基础灵植要术》记载，清灵草至少要七日才能破土。
但此刻，陈临的指尖已触到一丝异样，土壤表面出现了一道几乎不可见的裂缝。
他屏住呼吸，从怀中取出一个竹筒，这是昨天半夜收集的露水，混合了三叶草汁液。
借着晨光，他能看见液体表面泛着极淡的青色光晕，系统标注的“灵气活性：良好”。
一滴，两滴......
水珠渗入土壤瞬间，那道裂缝似乎微微张开了些。陈临眼睛一眨不眨，直到确认土壤下确实有什么在蠕动，才长长舒了口气。
“比预计快了四天。”
他掏出小本子，用炭笔记下今日发现，这是用旧账本改的笔记，字迹小而密，记录每一天的温度、湿度，以及系统给出的各项数据。
远处传来脚步声。
陈临迅速用土掩埋了那处裂缝，起身时已经换上了平常那副木讷的表情。
“陈师弟这么早？”
来的是药草司的外门弟子赵二，手里拎着个木桶，里面装着今天要用的药水。
陈临目光在那浑浊液体上停留一瞬，系统立刻弹出提示：
【检测到蚀灵散成分，浓度0.3%】
“来看看云兰草的长势。”陈临拍了拍手上的土，“周管事说这批要得急。”
赵二不疑有他，打了个哈欠，“那你忙，我去浇东边的田。”
待脚步声远去，陈临才重新蹲下来。
他盯着刚才浇过水的地方，突然发现土壤表面鼓起了一个小包。
一根比头发丝还细的嫩芽，正颤巍巍地探出头来。
————
午时的膳堂人声嘈杂。
陈临坐在角落，慢慢咀嚼碗里的灵米饭。今天的饭比往常更硬，米粒上的灵光也越发黯淡了。
“听说了吗？东山又死了个杂役。”
隔壁桌的谈话声飘进耳朵。陈临筷子微微一顿。
“说是失足摔下山崖，可我听说......”
说话的人压低声音，“尸体上全是黑斑，像是中了毒。”
“嘘！周管事来了...”
陈临用余光瞥见那微胖的身影走进膳堂。周管事今天穿着崭新的青袍，腰间玉佩叮当作响，正和几个内门弟子说笑。
当他的目光扫过膳堂时，陈临适时低头，做出专心吃饭的样子。但脑海中，系统今早给出的数据清晰浮现：
【当前环境下，土壤中蚀灵散残留将激活植物抗性，清灵草有几率产生变异】
【变异方向：98%灵气吞噬、2%未知变异。】
筷子在碗边轻敲，陈临意识到一件事，系统的存在似乎可以帮助他在灵植一道上走出一条完全不同的道路。
他三两口扒完剩下的饭，起身时不小心碰翻了汤碗。混浊的菜汤洒在桌上，隐约泛起一丝不正常的青色。
————
傍晚的药田笼罩在橘红色的余晖中。
陈临蹲在田间，假装检查云兰草的长势。实际上，全部注意力则都集中在西角那株不起眼的幼苗上。
不过大半天功夫，那根嫩芽已长到指甲盖高，叶片呈现出罕见的银蓝色。
更惊人的是，以它为中心，周围三尺内的杂草都枯萎了，形成一个小小的空白地带。
【变异清灵草（灵级初阶上品）】
【特性：吞噬周围灵气】
【生长阶段：幼苗期】
【用途：聚气散主材料上位替代】
【培养建议：提升0.1%蚀灵散浓度，将加快变异过程】
陈临眼眸一亮，聚气散虽然不如聚气丹效果显著，但对于现在这个环境里的他来说，也是极其可贵的助力。
指尖在叶片上方悬停，练气三层被强化的感知捕捉到一丝极其微弱的吸力，像是正有什么东西在轻轻拉扯他的皮肤。
普通清灵草显然不会有这种特性！
远处传来钟声，那是晚功开始的信号。
陈临犹疑，还是从怀里掏出个小布袋，将几粒灵米碾碎撒在幼苗周围。
米粒刚一接触土壤，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粉碎。而那株幼苗则微微颤动，叶片上的银蓝色纹路明显亮了几分。
“原来如此...”
陈临轻轻吐出一口气，难怪周管事要克扣灵米，这些蕴含灵气的粮食，恐怕都用来喂养某些见不得光的东西了。
他最后看了眼那株幼苗，用枯草做了个不起眼的标记。
转身离开时，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一直延伸到药田尽头，那里，周管事新建的库房在暮色中投下厚重的阴影。
戌时的钟声刚过，陈临就吹灭了油灯。在黑暗中静坐一刻钟，直到确认屋外再无动静，才轻轻推开窗户。
夜风裹着药草的苦涩味扑面而来，陈临从床下摸出早就准备好的布包，里面装着三个小瓷瓶，这是这些天偷偷收集的晨露，瓶底沉淀着碾碎的三叶草末。
月光很淡，正好够他看清小路。
陈临贴着墙根的阴影移动，每走几步就停下来倾听。
药草司的巡夜弟子向来敷衍，但这个时辰周管事有时会来库房清点货物。
西角药田的枯草标记还在，陈临拨开遮掩的杂草，呼吸不由一滞，那株银蓝色的幼苗已经长到两寸高，叶片边缘生出细密的锯齿状纹路。
更让陈临惊讶的是，在月光下，每片叶尖都悬着一滴晶莹的露珠，泛着淡淡的青光。
【变异清灵草露珠】
【效用：可吸附内蚀灵散毒性，用法力逼出排除体外】
陈临小心地用竹片刮下露珠，滴入瓷瓶。
当第七滴露珠落下时，些许异常动静传入耳中。
陈临猛地伏低身子，几乎同时，库房方向传来“吱呀”的开门声。
“......这批货必须连夜送走。”
周管事的声音压得很低，但在寂静的夜里依然清晰可辨。
陈临透过草叶缝隙，看见两个黑影正从库房搬出几个密封的木箱。
月光照在箱角的标记上——那是个血色骷髅图案。
“护法大人催得紧。”另一个沙哑的声音道，“云烟门的护山大阵最多再撑三年，到时候......”
陈临掌心沁出冷汗，连续祈祷系统能够起到作用，能够适时屏蔽自己身上的气息。
全程屏息凝神，连心跳都要摁住。
直到看着那两道黑影扛着箱子往后山小路走去，直到脚步声完全消失，陈临已是背脊发麻绷紧。
好在对面疏忽，并不刻意探查周围......
瓷瓶里的露珠轻轻晃动，映出陈临苍白如纸的脸庞。
————
次日清晨，陈临是被急促的敲门声惊醒的。
“所有弟子集合！药草司失窃！”
他匆忙披上外衣，混入慌乱的人群中。药田中央，周管事铁青着脸站在一个被挖开的大坑前，那里原本种着几株珍贵的七星莲。
“搜！所有屋子都要搜！”
陈临低着头站在队列末尾，右手始终摸着袖袋。那里藏着一个拇指大的小瓶，装着三滴昨晚收集的露珠。
他的视线扫过药田西角，那株变异清灵草安然无恙，只是周围多了几株枯萎的杂草。
“你！过来！”
周管事突然指向陈临。
后者心跳骤停，却见对方指着的是他身旁的张铁柱。
“听说你昨天去过坊市？”
张铁柱脸色煞白：“弟、弟子只是去买些盐巴......”
陈临悄悄后退半步，不敢太显眼。
当搜查的弟子闯进他的草屋时，陈临已经回到屋里，正蹲在灶台前烧火，沸水中翻滚着几株普通草药，刺鼻的味道充满整个房间。
“这是什么？”一个弟子踢了踢床下的陶罐。
“攒的灵米。”陈临头也不抬，“膳堂的饭不够吃。”
那弟子啐了一口，掀开陶罐看了眼就转身走了，陈临盯着灶膛里的火光，想起昨晚系统对露珠的分析。
——能解蚀灵散之毒。
锅里的水咕嘟咕嘟冒着泡，在蒸气的掩护下，陈临嘴角微微扬起一个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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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顺着茅草屋檐滴落，在陈临脚边汇成一个小小的水洼，他蹲在门槛上，手里捏着半块发硬窝头，目光却落在院角那株野艾草上，叶片背面凝结着几颗细小的水珠，在晨光中泛着不正常的淡紫色。
【检测到微量蚀灵散残留】
【浓度：0.07%】
陈临嚼着窝头。这是连续第三天雨水了，每次系统都能从雨水中检测出毒素。
他抬头望向灰蒙蒙的天空，云烟门的护山大阵依然在运转，淡青色的光幕若隐若现。但那些毒素，却像细小的尘埃般穿透了屏障。
这些时日，他一直在思量，要不要向宗门告发周管事，然而手头上却没有任何实际性的证据，至于那些毒素，他一个外门弟子，只会种田，不通炼丹之术，又是怎么懂得的。
关键是怕遭到血煞宗的报复啊。
再说天塌下来，也有高个子顶着，自己就装傻充楞，偷偷养着灵花灵草，偷偷攒下家底，反正还有三年时间，如果宗门待不住，随时跑路。
“陈师弟，发什么呆呢？”
赵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陈临转头时，脸上已经挂上了惯常的无害笑容：“在想东山的云兰草该施肥了。”
“别操那份闲心。”赵二叹息摇头，指了指膳堂方向。
“听说今早又有两个杂役死了，症状和上次东山死的那个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