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拐和豁牙李那事，闹得跟炸雷似的，但秦雪和军方那边出手快，没几天就给压下去了。
王龙、王虎和黑皮不但没受牵连，还因为“协助破获重大走私案”拿了一笔奖金，档案也干干净净。
夏天心里记着这份人情，但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办——“旭日国际贸易”的牌子挂起来了，能不能站稳，还得看这第一仗打得怎么样。
挂牌仪式一结束，夏天几乎没停，又往北边跑了。
这一回，他带齐了文件、样品，还有打通关系要用的“诚意”。
边境小镇的风还是老样子，卷着沙土，吹得人一脸灰，空气里隐约还有点紧张味。
夏天又见到了王龙、王虎和黑皮。
经过上回那件事，几个人都沉稳了不少，见到夏天，又激动又有点敬畏。
“天哥！”王龙迎上来，“按您说的，那边回话了，安德烈他们愿意见面谈！不过……听那口气，有点犹豫，估计不好谈。”
夏天点点头：“早就想到了，这回我们不走小路、不钻洞，堂堂正正从口岸进去！东西都带全了吧？”
“放心天哥！”王虎咧嘴一笑，拍了拍鼓鼓囊囊的公文包，“样品、报价、合同，还有您给的谈判要点，我们都背得滚瓜烂熟了！”
黑皮也使劲点头，递过来一张单子：“这是按您要求另外列的‘俏货’单子，皮草、手表、望远镜、鱼子酱……都打听过了，那边缺得很，咱们一转手就能赚！”
“行，”夏天接过来扫了一眼，“记住，我们两条腿走路，大头是要换那些‘铁家伙’，零头现钱就靠这些，但在这之前……”他看了看三个人，“得先把路铺平。”
接下来一个星期，夏天几乎没睡过一个整觉。
他带着王龙，把边境口岸管委会、海关、边检的几个关键人物都见了一遍，请客、送礼，该打点的环节一个没落下。
王虎拿下了长期供货的框架协议，黑皮租好了仓库和房子，挂上了“旭日国际贸易北方办事处”的牌子。
一切都准备妥了，夏天才带着整好的厚厚一沓资料，又一次约见了安德烈。
谈判还是在那个破仓库办公室里。
几句客气话之后，夏天直接让王虎打开皮箱，拿出资料和清单。
“安德烈先生，各位，”夏天语气很稳，“这是我们‘旭日’第一批能稳定供的货。”
清单递过去，对面几个人低头看。
衣服、吃的、白糖、白酒、日用品……种类多、数量大，安德烈眼里闪过一丝惊喜，但又很快压住了。
“夏天先生，规模是不小，”安德烈放下清单，“但价格怎么算？怎么付？我们现在……现金不太够。”
“理解，”夏天笑了笑，“所以我们想以货换货，用这些，”他指了指清单，“换我们急需的东西。”他示意王龙把另一份文件推过去。
对面几个人凑过来一看，脸色微微变了。
清单第一项就是一套大型精密数控机床，后面跟着重型柴油发动机、特种钢材、小型冶金设备……
办公室里一下子安静了。
一个工程师模样的人忍不住开口：“夏天先生，这些东西……很敏感！尤其是那台‘铁星-VI’数控铣床，它可是……”
“伊万工程师，”夏天直接叫出他的名字，“它确实是管制物资，但它也是你们哈尔科夫第三机械厂1978年产的型号，现在在‘红星’维修厂已经闲置两年了，没有升级套件，根本满足不了现在的要求，对吧？”
伊万愣住了，一时说不出话。
安德烈几个人的眼神彻底变了。
安德烈吸了一口气，又摆出生意人的脸：“夏天先生，您消息是准，但就算这样，这机床当年造价就极高。”
“您清单上这些轻工品，量虽然大，但按国际市场价格算，恐怕还差得远。”他让助手拿出一份早就准备好的报价，数字高得吓人。
夏天脸色没变，也让王虎递上一份文件：“安德烈先生，您这报的像是全新设备的价，还加了根本不存在的‘技术专利费’吧？”
“我们参考了国际二手设备的行情，尤其是考虑到设备放了这么久、维护成本高，还有……它不好流通这一点，我们认为这个价更合理。”他的报价几乎是对折。
“这不可能！”安德烈直摇头，“这是精密机床，不是废铁！”
“当然不是废铁，”夏天语气还是很平，“所以我们这价已经体现了它的价值。”
“更何况，我们给的可不是冷冰冰的现金，是你们最急需、能立刻稳住民生的物资，一件羽绒服在你们这黑市什么价，您比我清楚。”
夏天早就准备好了，拿出一沓文件：中国国内的出厂价、国际市场公开报价、甚至还有苏联那边某些消费品的黑市价。
“安德烈先生，公平交易得讲个公道价，我们可以接受一定的溢价，毕竟含了运输和风险成本，但这个比例，必须合理。”
付钱方式上，安德烈非要一部分硬通货。
夏天就提出了用国际信用证加香港第三方公司担保的方式，既保证双方资金安全，又绕开了直接现金交易的敏感和对方外汇不够的问题。
“这是我们能提供的最保险的方式。诚信是长期合作的基础。”
接着，夏天又提出了另一个关键议题：“除了设备，我们还希望聘请几位经验丰富的技术专家，进行短期的技术指导和培训。”
他拿出那份早就拟好的、通过香港技术咨询公司聘专家的合同草案。
“他们不是给中国工厂干活，是跟一家香港公司签合同，做三个月的设备评估和技术咨询，所有事都在商业合同框架里。”
伊万工程师坚决反对：“这些专家掌握的是国家核心技术，绝不能出去！”
夏天看向他，语气诚恳：“伊万工程师，我理解您的顾虑，但请相信，这完全是商业技术咨询，不涉及任何机密。”
“他们的工资用硬通货付，这能大大改善他们和家里的生活，这难道不是对专家资源的合理利用吗？”
他稍作停顿，又补充道：“我听说，伊万诺夫先生……他的女儿正急需一笔钱去国外治病……”
伊万脸色变了变，没再说话。
夏天的话戳到了现实的痛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