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峰上，辩道崖边，这里似乎从来没有超过三人，江离来此短暂的提点，满足了心中的小念想后，这里又只剩下苏砚，还有一具养眼但冷漠的傀儡。
见它临崖而立，一副高手寂寞的模样，苏砚心中猛地一动，一个“大胆”的念头窜了上来。
“不就是偷袭吗？我也会。”
虽然认识到了斗法不是儿戏，但被批的一无是处，苏砚心底多少有些不服气。
他心中一动，垂在袖中的手指悄然而迅速地掐动起法诀，法诀带动法力按照特定的经脉穿巡，合着天地波动，悄然酝酿法术威能。
为了确保偷袭得手，苏砚甚至刻意压制了灵气的波动，将施法前兆降到了最低，到最后一刻，方才脱手。
下一刻，一朵精致剔透、边缘锐利如刀的冰雪莲花，裹挟着凛冽的寒气，悄无声息地在傀儡脚踝之下绽放、旋转！
莲瓣舒展间散发出的极致寒意，瞬间将周围山间湿润的晨露与氤氲的水汽冻结，化作无细碎的冰晶渣滓坠落而下，却又被莲花的寒意所粘，点缀在莲花周围，映照天光，为其增添了些许梦幻。
看到这一幕，苏砚嘴角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一股混合着报复快感和自得的情绪涌上心头：
“哼，搞偷袭的话，我不也能秒杀……”
他仿佛已经看到傀儡被瞬间冰封、步入自己后尘的“惨状”。
然而——
他脸上那还未完全扩散开的得意笑容，在下一刹那猛地凝固，仿佛被冰莲凝固的，不是傀儡，而是他。
只瞬息之间，他眼底的笑意化为惊愕，继而被难以置信所取代。
苏砚双眸大睁，瞳孔却是骤然紧缩，他倾力凝聚，自以为得手的冰莲的确绽放了，可它甚至没能让傀儡脚踝染上一丝白霜！
那傀儡甚至没有做出任何明显的施法或防御动作，只是极其简单粗暴地一跺脚，一股纯粹、霸道、凝练到极致的肉身力量以它为中心悍然爆发，并非法力波动，而是最原始的物理冲击！
“咔嚓！！！”
冰莲甚至没能来得及释放它的威能，就如同遭遇重击的琉璃一般，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脆响，当场被震得粉碎！
而几乎就在冰莲爆碎的同一瞬间，那具傀儡动了，它跺下的脚趁势弯曲，而后轻弹，下一个刹那，它整个“人”便化作了一道火红色流光，像离弦的箭，射向苏砚！
苏砚只觉得眼前一花，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已然扑面而来！
他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甚至连瞳孔都来不及收缩——
“嘭！！！”
一声沉闷而富有弹性的巨响在他胸前炸开，他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头洪荒巨兽全速正面撞上，护体灵气如同纸糊一般瞬间破碎，一股无可抵御的磅礴巨力疯狂涌入他的体内。
他甚至连一声完整的痛呼都发不出来，整个人便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双脚离地，被那道火红色的流光裹挟着、撞击着，不受控制地向后急速倒飞出去，在空中划出了一道新的光。
“轰！！！”
一声更加沉重、更加结实的巨响传来，苏砚整个人结结实实、严丝合缝地拍在了数十丈外的山壁之上！
他就像是被如来神掌一巴掌拍进墙里的孙猴子，整个人都嵌了进去，纹丝不动。
一阵微风吹过，卷起几片落叶，缓缓从苏砚眼前飘落，他脑子嗡嗡作响，感觉全身骨头像是散架了一样，唯一能动的眼珠子艰难地转了转，看着远处那个罪魁祸首。
他此刻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一巴掌拍墙里，扣都扣不下，原来是这般体验。”
过了好几秒，他才像一片被风干的咸鱼一样，缓慢地从那个人形坑洞里滑落下来，周身散架的骨骼让他不想动弹，也无力动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脸向地面吻去，扬起一小片灰尘。
苏砚余光看向傀儡，不知何时已经回到了原地，依旧摆着那副高手寂寞的姿势，仿佛从未动过。
只有它脚下那一碎了一地的冰渣，还有山体上绘着的那一幅极其标准且略带抽象派艺术风格的人形浮雕，证明着刚才发生的一切并非幻觉。
瘫了一会儿，苏砚运转法力，缓解了周身的酥麻，挣扎起身，看向山壁上的印子。
他身体的轮廓，包括那因为震惊而张大的嘴巴、因为冲击力而扭曲的四肢，全都清晰的印在了岩壁之上。
“修仙的身体就是硬朗，连牙都没磕掉一颗。”
苏砚苦中作乐，心中自嘲。
同样的招数，但却截然不同的结局，让他意识到，自己被秒杀的根本，并不在于偷袭与否。
除了出神入化的法术，傀儡在力量和速度上，又给他上了一课。
“原来强大的肉身发挥出来的威能，并不比法术差。”
苏砚也终于知道了为什么修行界中会有体修这么一种修炼路子。
如果能把肉身打磨到一定的程度，举手投足之间便有着撕裂虚空的伟力，说一句万法不侵，也只是等闲。
“当初的苦头没白吃，如果不是地心灵髓淬炼，我怕是扛不住。”
虽然是单方面的挨揍，但苏砚也感受到了自己这具肉身的不凡。
他可没忘记自己正是因为撞了大运，货真价实的那种，然后才来到这方世界。
他无法比较傀儡那一撞和大运有多少区别，但换做凡人挨上一下，不说稀烂，也只有出气多，进气少的结果。
可他不说活蹦乱跳，却也没多大的伤势，只是稍作调息，便已经缓了过来。
“还有那九阳真经，怕是比我想象之中还要厉害。”
虽然才堪堪入门，但苏砚却知道九阳真经的路子，先炼气，再以气炼身，即便不如专门的淬体之法，但于肉身一道，也颇有建树。
“要是九阳大成，炼就无漏之身……”
苏砚仿佛看到了自己功法大成，铸就一具万法不侵的宝体，别人神通打来，自己不过衣角微脏……
幻想了一会儿，排解了心中郁气，经过方才的调息，他的状态也恢复了大半，起身朝崖边走去。
那傀儡察觉到他的动作，扭头斜睨他一眼，似乎只要他稍有异动，就会发起雷霆般的攻击。
苏砚头皮发麻，停下脚步，大喊道：
“先止战，休整一会儿。”
傀儡仿若没听到，带起道道残影，只听先后砰砰两声，石壁上又多了一幅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