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门，魔门。
从江离的话来看，魔门无疑更强，道君数量不少，更有一尊疑似道君之上的魔皇，要选靠山的话，魔门更靠得住。
可魔门这名字实在是让苏砚没有一点儿亲近的意思。
如果有得选，他当然是想要一个光鲜亮丽的身份在阳光下行走，而不是道出来历就人憎鬼厌。
许是苏砚表现的太明显，江离轻易的洞穿了他变幻的神色之后所蕴藏的顾虑，不屑的道：
“你莫不是以为入了仙门便是仙，入了魔门就是魔？道有阴阳，世有正邪，但仙魔二字，从来不是区分正邪的标准！”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好似晨钟暮鼓，让苏砚浑身一震，脑海中的有什么东西要浮出来，但一时之间，他却是抓之不住。
见他若有所思，江离再道：
“我魔门如此，不过是你等凡夫俗子沉于欲海不知节制，最后全赖在了我魔门修士身上。”
魔门名声的确不好，这是历史遗留问题，他无可否认，但那是他们不懂魔门。
“我魔门修士不似他们正道修士那般虚伪，明明心中想的要死，面上还要装作毫不在意，谁知道背地里他又为了欲望做了什么，牵连了多少？”
江离越说，面上的不屑之色愈发浓郁，已然到了毫不掩饰的程度，任谁都听得出他话中的讥讽：
“我魔门修士没那么多弯弯绕绕，就顺着一颗心，可能我们这般自在，让有些压抑太久的人心中不平衡了吧，呵呵，若是修了一辈子的道，连自己的心都看不清，那还修个屁。”
江离的话不断灌入耳中，苏砚终于是寻着模糊的灵光，彻底抓住了脑海中的念头：
“是啊，阵营能代表倾向，能代表立场，但正邪与否，从来不是由阵营决定。”
想起前世互联网上那些信息，不知多少恶藏在光鲜亮丽的外形下，他们不就是江离口中所说的正道吗？
想清楚这一层，苏砚心中对魔门对仙门的滤镜都破碎了不少，他不再幻想那些有的没的光环，而是归于自身的需求考量：
“我所求不过是寻得一修行法而已，不管是仙门还是魔门，对我来说并没有多少区别。”
想着，他的目光又落在了江离的脸上，微微翘起的唇角和黑得发亮的眼睛，真有一种‘世人皆醉我独醒’的不羁。
“而且，我好像也没有选择。”
心中苦笑，苏砚再次发现自己高估了自己，现在的一切，不过是因为江离好说话而已。
若真的忤逆了他，他还是不是这样就说不准了。
苏砚心中警醒：
“任何时候，都不该把希望寄托于他人的怜悯和施舍，还要适应啊。”
或许是因为在另一方世界，凡人的命同样珍贵，至少在明面上如此，这也让他总是不自觉的将前世的行为模式带入这方世界。
闭目，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再缓慢而悠长的吐出，再度睁眸，苏砚已然沉了下来，不再浮躁。
“若随你修行，你能给我什么？”
深思熟虑之后，苏砚还是问了这个问题。
分明是质问，但江离看着苏砚的眼睛，竟罕见的看到了一种执着，还有执着之后的无所谓。
苏砚累了，他不想再演绎什么‘人人都想谋害他’的戏码了，他摆烂了，想知道什么就问，大不了就死，这样至少不会死的糊里糊涂。
也正是因为这样，江离知道苏砚认真了，如若自己敷衍了事，这位少年绝计不会选择自己。
他已经做好了被自己随手碾死的准备。
那视死如归的模样，竟让他有了逗弄的心思：
“你倒是能听进去本尊的话，就是不知这般视死如归的模样，是做给谁看的？”
他又凑近了些，声音冷了下来，坏坏的道：
“我若是什么都不做，你岂不是朝瞎子抛媚眼，平白做了那么多心理建树？”
声音好似寒风，其寒意让苏砚感觉灵魂都被冻结，但他却咧嘴强挤出笑意：
“我只是想把自己卖一个好价罢了，若冒犯神尊，您自便。”
既然质问的时候没被掐死，此时多半安全。
“无趣……”
江离撇嘴，也收起了心中的恶趣味，伸出手掌，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团氤氲的雾气：
“你能在里面看见什么，我就能给什么。”
说完，他便怔怔看着苏砚，他想看一看这个让他好奇的少年眼中，能看到多广阔的天地。
听到他掷地有声的话，苏砚的心神也被他这种天地间没有自己不可拥有之物的底气所慑。
继而，他心中也荡起豪情：
“我倒要看看，我想要的，你给不给得起！”
想着，他的目光落在了江离手心上那氤氲的光团之上，他只觉自己好像看见了一个旋涡在拉扯自己，让他身不由己的便沉沦进去。
苏砚只感到身体不受控制，待得一阵天旋地转的感觉后，终于又有了脚踏实地的感觉，他甩了甩有些昏沉的脑袋，看向四周，已然是一方新天地。
没有飞舟，没有江离，只有灰茫茫一片，不知藏着什么。
“这又是什么手段？莫非是幻境？”
苏砚小心翼翼的打量四周，心中泛起嘀咕：
“天灵根不是路边白菜，他就算对我有什么谋划，也是将来的事，现在应该不会害我。”
想通其中关键，他心下稍安，朝雾中看去，隐约间看到了一些光团。
“我看看你有什么宝贝，就敢大言不惭。”
想起江离的话，苏砚朝那些光团走去，才踏进雾中，周围的环境忽的又是一变，他已然置身一座阁楼之中。
阁楼古朴，岁月的沧桑之意扑面而来，苏砚看去，满目玲琅，都是一些他不认识，但一看就很厉害的玩意。
忽的，一个人影凭空出现，化作一个虚幻的老头：
“咦？凡人？凡人怎么能来这里。”
他围着苏砚转了一圈，还想探究，却忽然顿住，而后直接道：
“你要什么，我给你拿。”
苏砚的目光从阁楼上收回，却没有动身去拿，他看着老头，摇头道：
“我要的东西，这里没有。”
老头只当他没见识，一脸嫌弃：
“不可能，这里别有洞天，功法神兵丹药什么都有，你只管开口。”
苏砚笑笑，指了指自己，指了指上方：
“我要这天，再遮不住我眼，要这地，再埋不了我心，要这众生，都明白我意，要那仙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