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氤氲,只能模糊钟楼的轮廓。
“我不允许,玛莲娜。”
微光从钟楼的缝隙渗入,将时针与分针的影子投在钟面后狭窄的空间里。
他眯起双眼,浮尘在晨曦中闪烁,如一首无声的赞歌,最终轻轻落在他微颤的睫毛上。
杰西卡不喜欢这里,因为从这里可以清楚地看见贝恩斯市钟楼永不停歇的运转,可以听见每一个准点时那悠扬而沉重的钟声。
在这里,时间如此真实地流淌,却又无法触摸。
忽然,杰西卡转过身,背对着晨光。
“我不允许,玛莲娜!”
他喊道,声音如同正在沉没的船只,缓慢,却无比坚定。
他深吸一口气,双手捂住脸庞。冰冷的手指触到皮肤的温热与油腻——也许他已经三天没有洗脸了,角质和油脂结成一层无形的膜,勉强抵御着外界的寒意。
“我不允许,玛莲娜……”
重复着这句话,杰西卡三两步跨过这不足十平米的狭小住所,跪了下来。
角落中蜷缩着一个女孩。他轻轻掀开她蒙在头上的破旧毛毯。
女孩并不漂亮,甚至有些丑陋。鼻子下方那一抹深红的痕迹,表明她正是别人口中“那个愚蠢的兔唇丑八怪”。
“可是,我们没有钱……”
玛莲娜嘴唇哆嗦,牙齿咯咯作响。她那双明亮的青灰色眼睛里,盛满了浓得化不开的惊恐与不舍。
杰西卡在卫衣上擦了擦手,然后伸手拭去女孩眼角的泪。
“不,我还可以去发传单,还可以去送报纸,甚至去捡垃圾……”
“但你还要上学,杰西卡!离开我吧……我这么丑,你快走……”
女孩很虚弱,却仍用力想挣脱男孩的手。她摇着头,干枯的长发扫过杰西卡的手心与手背,那种异样的刺痒,一直扎进他心里。
他小心地拉过玛莲娜挥舞的手臂,将它们贴在自己胸前,另一只手则揽住女孩瘦弱的腰,把她紧紧拥入怀中。
“我不能没有你。”
杰西卡将脸埋进女孩的后颈,呼吸间混杂着汗水、灰尘与霉味。这气息并不好闻,他却甘之如饴。
“但你不能爱上我……”
耳畔传来玛莲娜沙哑的呜咽,滚烫的泪水浸湿了他的肩。
“你是法罗塞大学的保送生,你还有……”
“可这些和我爱你有什么关系?!你知道我为了找你,见了那对狗男女多少次?你知道我花了多少金纳尔才从国外赶回来?你知道我几乎踏遍了贝恩斯所有破旧的棚区才……”
汹涌的呵斥骤然止住。随后,他温润的手指与她相交,掌心相对,十指紧紧扣住。杰西卡凝视着玛莲娜青灰色的双眼。
“我梦想有一天功成名就,给你最盛大的婚礼。可如果没有你,我该为谁而活?”
他松开手,轻轻为女孩理了理额前凌乱的发丝。
“从孤儿院到现在,整整十九年。命运让我们在这绝望的人间相遇。金钱、权力,哪怕是死亡,都不可能让我放弃。”
“你的养父母抛弃了你,但我做不到。”
“我不允许,玛莲娜。”
晨光终于驱散了晨雾,头顶的巨钟恰在此时敲响,回荡六次。
男孩一如往常,吻上了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