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猎猎,吹动陈凡的衣袍。筑基之后御风而行,天地在脚下豁然开朗,山川河流如细带蜿蜒。
他与沐清涟并肩飞遁,周身灵光流转,将迎面而来的气流轻易分开。
数日后,千机坊市那熟悉的景象出现在眼前上。
陈凡按下遁光,落在坊市外一处山岗上,远远望去。
经历过大劫的千机坊市,竟然已经恢复了七八分往日的景象,一切都似乎回到了他离开时的模样。
繁华依旧,喧嚣依旧。
然而,陈凡心中却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疏离感。他如今已是筑基修士,过去的种种如今看来已如过眼云烟。
“逃离时亦觉前路茫茫,如今再看,却已是别样心境。”陈凡感叹道。
仙路漫漫,每进一步,看到的风景便截然不同。
昔日视若珍宝的,今日或许已不值一哂,曾经以为庞大的世界,如今看来也不过是修行路上的一个驿站罢了。
“便在此处分别吧。”沐清涟停下脚步,她声音依旧清冷,但看向陈凡的目光中多了认可。
虽然这小子老是敲诈她,但是能以五灵根的天资走到这一步也确实是不容易。
陈凡拱手郑重道:“保重。愿你得证大道,仙路坦途。”
如今玄霄宗那边对他的威胁已经不大了,沐灵瑶的事情他也不同担心了。
“这话听着倒是有几分真实,也罢,这些东西送你,算是这些日子的临别赠礼了。”
沐清涟袖中滑出一枚玉简和一个小小的傀儡符偶。
“玉简之中是这个修仙界的一些介绍,如果你想要走的更远还是要去外面见见世面,此外这个傀儡是我修复的剑傀,不过我也打算换一个身外化身了,这个就送你了。”
“多谢。”
沐清涟不再多言,身形化作一道清淡流光,向东而去,几个呼吸间便消失在天际。
陈凡目送她离去,收敛心神,陈他未以真面目进入千机坊市范围。他施展了匿形术,使得容貌变得平凡无奇,这才朝着黑风涧的方向飞去。
故地重游,黑风涧依旧阴风阵阵,但如今这点阴煞之气,已无法对筑基期的陈凡造成丝毫影响。
他轻车熟路地找到了那个隐蔽的入口,身形一闪,便没入了地下墓穴之中。
墓穴内比他离开时更加破败,当年激战的痕迹犹在,凭借着强大的神识,陈凡很快在墓穴深处找到了王烈、陈玲云和钱富贵的遗骸。
岁月无情,昔日同伴早已化作枯骨,身上的衣物也已腐朽,与散落的破碎法器混杂在一起,难以分辨,只能从骸骨的位置和附近残留的一些特征,大致辨认出谁是谁。
当时若不是早有准备,恐怕他也成了这里的一员。
仙路争锋,便是如此残酷,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他们四人一同来此,最终只有他一人侥幸逃脱,并走到了今天。
他取出早已准备好的三个上好玉盒,小心翼翼地将三人的骸骨分别收敛进去。
“尘归尘,土归土。诸位道友,安息吧。这条仙路,我替你们继续走下去。”
他将三个玉盒收入储物袋,又在墓穴中静立片刻,将当年在此地发生的种种在脑海中过了一遍,最终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随即他身形一动,离开了这座墓穴。
返回千机坊市的路上,陈凡一边飞行,一边观察四周。
行至一片荒山野岭时,下方突然传来一阵激烈的打斗声和妖兽的吼声。
陈凡神识一扫,只见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年,正操纵一柄长剑,与一头相当于炼气三层实力的铁背妖狼苦苦周旋。
少年身上已有多处挂彩,鲜血染红了破旧的衣衫,眼看就要命丧狼口。
陈凡本没有觉得意外,修仙界此类事情每日不知发生多少,然而,就在他目光扫过那少年裸露的手臂时,身形猛地一顿。
那少年胸手臂的位置,有一个形如火焰的独特胎记!
这个胎记,陈凡有印象,当年他还在坊市时,曾受邀参加过陈玲云陈师姐为其子举办的百日宴。
宴席上,陈师姐曾抱着繈褓中的幼子,笑着指给相熟的人看,说这孩子天生异象,有个火焰胎记,说不定将来有仙缘。
陈凡立刻想了起来,而这孩子,名字似乎叫李庆。
没想到,当年繈褓中的婴儿,如今已长成这般模样,不过显然灵根资质普通,否则也不会被一头低阶妖狼逼到如此绝境。
念头转动间,陈凡不再犹豫,他隔空轻轻一点。
一道金剑破空而至,射穿了那头铁背妖狼的头颅,妖狼哀嚎一声,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溅起一片尘土。
那少年惊愕地睁开眼,只见那凶恶的妖狼已然毙命,而一位青衣道人不知何时已悄然立在不远处,正平静地看着他。
少年虽修为低微,但眼力还是有的,深知遇到了高人,连忙跪拜下去。
“多…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陈凡看着少年那张与陈玲云有几分相似的眉眼,心中感慨万千,他收一抬,一股灵力将少年托起。
“不必多礼。相遇即是有缘,你叫什么名字?是何来历,为何独自在此险地?”
“回禀仙师,晚辈名叫李庆,是这千机坊市李家的子弟。只是……如今的李家早已没落,不比从前了。”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几分苦涩:“家中最后一位筑基期的叔祖,多年前冲击金丹失败,已然坐化。族中资源日渐匮乏,有天赋的族人大多外出另寻机缘,剩下的也大多如晚辈一般,成了在这坊市周边挣扎求存的散修,勉强靠着狩猎低阶妖兽、采集些灵草换取修炼资源。”
陈凡闻言,心中了然。
修真界中,家族起落本是常事。失去了高阶修士坐镇,又没有足够的资源支撑,衰落是必然的结果。
这李庆资质看起来也只是寻常,难怪会独自在此冒险。
“原来如此。仙路维艰,家族兴衰亦是常态。你好自为之吧。”
少年接过丹药,只觉得清香扑鼻,知道是珍贵之物,更是感激涕零。
陈凡从储物袋中取出了几件东西。这些都是当初从那魔罗身上搜刮来的灵器,一把寒光闪闪的短刃,一面小盾。
这些法器陈凡自己用不上,本想找机会处理掉,此刻就送与他吧,连带送了几瓶丹药。
“这几件小玩意儿,也一并予你防身吧。仙路艰难,你好自为之。”
少年接过这几件灵光闪闪的宝物,整个人都懵了,只觉得今日如同做梦一般,不仅死里逃生,还得了仙丹和法器,他激动得又要下拜。
陈凡却摆了摆手,淡淡道:“不必言谢,也不必问我来历。记住,怀璧其罪,在外莫要轻易显露。”
说罢,不待少年再说什么,身形一晃,便已化作一道青虹,消失在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