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在青砖院墙上刻下斑驳痕迹。
赵箐与南宫严坐在院中的老槐树下,冬日的暖阳透过稀疏枝桠洒在二人肩头,却驱不散眉宇间深藏的忧虑。
六十余载光阴在他们脸上犁出沟壑,即便南宫谨留下的丹药能滋养气血,可岁月如刀,终究在他们佝偻的背影里刻下了衰老的印记。
赵箐给丈夫添茶时,手腕会不自觉地颤抖;南宫严下棋时,目光需久久聚焦才能看清棋盘上的棋子。
“爹,娘!”清朗的声音自云端传来,南宫谨足尖踏风,稳稳落在院中的青石板上。
他一身月白修士袍,袖口绣着暗纹流云,只是眉宇间带着几分赶路的急切,快步冲到二老面前时,衣摆还在微微晃动。
赵箐最先反应过来,手中的茶盏“当啷”一声搁在石桌上,她不顾起身时的眩晕,踉跄着扑向南宫谨,枯瘦的手紧紧抓住儿子的衣袖,仿佛一松手人就会再次消失。
南宫严也跟着起身,平日里沉稳的汉子,此刻眼眶泛红,双手在儿子肩头反复摩挲,嘴里只剩一句重复的话:“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南宫谨任由母亲攥着自己的衣袖,鼻尖却陡然发酸。
上次离家时,二老才刚过五十,丹药滋养下,父亲还能舞剑,母亲也能绣出精致的锦帕,可如今不过十余年,他们竟已老得让人心疼。
在这灵气稀薄的凡世,六十岁已是高龄,即便有养生丹药支撑,能活到八十岁已是极限,可他遍寻修仙界,始终没能找到传说中的延寿果树。
在家中陪伴二老的几日,南宫谨每日都会亲手熬制灵粥,又取出新炼的养气丹叮嘱他们按时服用。
待二老气色稍缓,他便动身前往黄枫谷,洞府深处的灵泉是修炼至宝,他以灵力布下结界,将灵泉完整移入小世界,这样即便在凡世家中,也能随时进入小世界修炼。
至于洞府原有的筑基期法阵,他并未拆除,只在阵眼处补充了灵石,权当日后临时落脚的据点。
离开黄枫谷,南宫谨径直前往掩月宗地界。
他取出南宫婉留下的传音符,指尖灵力注入,淡蓝色的符纸化作一道流光,朝着掩月宗山门飞去。
传音符的有效距离有限,他便在山门外的小镇找了家客栈等候,可一连三日,始终没有回音。
他推测妹妹应是闭关修炼,便又写了一张传音符,详细说明此次归家会停留许久,让她出关后速回。
此后的日子,南宫谨一边在凡世家中陪伴二老,一边潜心钻研炼器与法阵。
他的炼丹天赋早已达到登峰造极的地步,可炼器与法阵却像是两道难以逾越的鸿沟,即便捧着前辈留下的心得注释,手指在熔炉前反复练习控火之术,炼出的低阶法器仍常出现裂纹;绘制法阵时,稍有不慎便会灵力紊乱,导致阵眼崩塌。
好在他性子坚韧,每日清晨便进入小世界,在灵泉旁盘膝打坐稳固修为,午后则钻进炼器室,一遍遍重复熔炼、塑形、铭刻法阵的流程,指尖被火焰灼伤的痕迹褪去又新增,却从未停下。
期间,他还会乔装前往附近的修仙坊市。
一身灰布衣衫,脸上蒙着半块黑布,化名“关某某”,将炼制的法器与筑基丹售卖给坊市店铺。
结丹期的修为是最好的护身符,即便有人觊觎他的丹药法器,见他周身隐隐散出的灵力波动,也无人敢招惹一位结丹修士。
他将赚来的灵石仔细收好,储物袋一天天鼓起来,却始终没停下搜寻,他要找的,是结丹期修士精进修为必需的主药,还有那非常重要的,隐灵术秘法所需要的夜灵草。
三个月后,忽然他感知到一道灵力波动自天际而来。
他心中一喜,连忙起身喊道:“爹,娘,婉儿回来了!”
南宫严和赵箐刚走出屋门,一道蓝色身影便从云端飘下。
女子身着掩月宗制式的蓝色衣裙,裙摆绣着银丝云纹,肌肤白皙如凝脂,眉眼间褪去了年少时的青涩,多了几分修仙者的清冷雅致。
她的眼眸清亮如星辰,落在二老身上时,却瞬间染上暖意,快步上前唤道:“爹,娘!”
随后转头看向南宫谨,嘴角带着几分嗔怪:“大哥!你上次闭关怎么不打声招呼?爹娘担心得好几日没睡好!”
“是我的错。”南宫谨笑着认错,目光落在妹妹身上,满是欣慰,“真是女大十八变,如今都成仙女了,我都快认不出了。”
当晚,南宫谨将南宫婉叫到书房,取出一个雕花玉盒。
盒中装着十余瓶精进修为的丹药,还有两株用灵力包裹的千年灵药。
“婉儿,大哥现在急需夜灵草等几种灵药。”他顿了顿,补充道,“成熟灵草太过难得,即便你是元婴弟子,其他结丹修士也未必愿意出让,但幼苗就容易些。你在掩月宗多留意,若有消息及时告知我。”
南宫婉接过玉盒,郑重点头:“大哥放心,我一定帮你寻找。”
半年后,南宫婉果然带着好消息归来。她不仅带来了两种主药的幼苗,还抄录了三份结丹期丹方。
看着幼苗在灵泉旁扎根生长,南宫谨终于松了口气,重新投入到“嗑药修炼”的日子里,每日服用一枚精进丹,在灵泉旁打坐吸收灵气,修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稳步提升。
与此同时,他的炼器术也终于有了突破。
从最初炼坏数十块精铁,到后来能稳定炼制中阶法器,再到一年后成功炼出第一件顶级法器,一柄寒光凛冽的青钢剑。
法阵方面,他虽未达到精通的地步,但已能熟练绘制炼器所需的基础法阵,足以支撑法宝的炼制。
可幸福的时光总是短暂,随着南宫谨修为日渐深厚,南宫严与赵箐的身体却每况愈下。
赵箐开始频繁咳嗽,南宫严也常常坐在院中发呆,看着夕阳落下,眼神里满是对尘世的眷恋。
南宫谨无数次在梦中预见这样的场景,可当现实真的到来,他的心还是像被钝刀反复切割,疼得喘不过气。
他知道,生老病死是凡人必经之路,即便他是修仙者,也无法逆转轮回。
二老相守一生,离开的日子相差不过一年。
南宫婉接到消息后,连夜从掩月宗赶回,见了爹娘最后一面,泪水涟涟地拜别,为二老料理后事,便返回宗门,修仙之路容不得太多儿女情长。
南宫谨留在家中。待一切安顿妥当,他叫来弟弟南宫正。
如今的南宫正已是五十多岁的汉子,儿女绕膝,孙辈满堂,日子过得安稳和睦。
看着弟弟脸上满足的笑容,南宫谨心中泛起一丝暖意。“四弟。”
南宫谨取出一个古朴的木盒,递到南宫正面前,“我与婉儿已了却尘缘,日后将专心修仙,今日有一事托付你。”
他指着木盒,缓缓说道,“这盒子上我布了血脉禁制,只有南宫家族的后人才能打开。里面有低阶修仙功法、丹药和法器,还有两块测灵盘,手触碰到能发光,便说明有灵根。若家族后代有灵根者,可凭此踏入修仙路,若有缘,或许还能与我或婉儿相见。”
南宫正接过木盒,双手微微颤抖,他看着大哥,眼眶泛红:“大哥保重!”
南宫谨深深看了弟弟一眼,又望向院中那棵老槐树。那里承载了他穿越而来后的无数回忆。
他不再迟疑,纵身跃起,白衣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天际。
这一年,南宫谨六十八岁,结丹中期。
他自修行以来,在家中一直停留了二十三年,终于卸下了心中最后的牵挂。“穿越过来这么些年了,虽说前世的记忆淡去,可是刻在骨子的思想还是没变啊!如今却是好像卸下心中的包袱似的,算了不想那么多了,努力修行才是第一要务!”
随后,南宫谨前往掩月宗坊市,购置了大量布置法阵的材料,径直返回黄枫谷的洞府。
踏入小世界,看着灵泉旁长势喜人的灵草,以及储物袋中那块硕大的朱雀石,他眼中闪过一丝期待:“是时候炼制本命法宝了。”
他在小世界的空地上开辟出两处炼宝台,左侧布置火属性聚灵阵,将朱雀石放入阵中;右侧布置木属性温养阵,放置梧桐木。
法阵启动时,红色与绿色的灵光交织,热浪与生机弥漫开来。法阵能自动辅助熔炼材料,只需定期补充灵石与法力,无需时刻守在炉边。
即便如此,熔炼朱雀石仍耗费了整整二十年,那石头坚硬无比,即便在烈火中炙烤,也只是缓缓融化,化作一滩通红的岩浆。
若不是南宫谨有完美级丹药补充法力,又储备了海量灵石,根本无法支撑如此漫长的熔炼过程。
看着岩浆中隐隐透出的恐怖灵力,南宫谨心中满是期待:“以朱雀石这般重宝炼制的法宝,究竟会有多强?”
他早已想好法宝的形制,一件攻防一体的赤煌钟,一件纯攻击的赤煌剑,两者皆为本命法宝,可随他修为提升而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