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刺骨的冰冷!
不是空气的寒冷,而是死亡的触感!
李烽抱着草儿滚落进黑洞下方的瞬间,无数根冰冷坚硬、带着尖锐棱角的物体如同毒蛇的獠牙,狠狠硌进了他的皮肉!骨头!是那堆森森白骨!散乱地铺满了这狭小空间的地面!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水当头浇下!李烽浑身汗毛倒竖!
他几乎是凭着本能,在落地的瞬间猛地蜷缩身体,用自己的后背和臂弯死死护住怀里的草儿!
草儿滚烫的身体撞在他胸前,那灼热的温度与身下白骨的冰冷形成了地狱般的反差!
“呃……”草儿被这剧烈的撞击和身下恐怖的触感惊醒,发出一声痛苦而惊恐的微弱呜咽,小小的身体在他怀里剧烈地颤抖起来!
“别怕!草儿别怕!哥在!”李烽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
他死死抱着妹妹,另一只手疯狂地摸索着周围,试图避开那些硌人的骨头。
指尖触碰到冰冷光滑的头骨穹顶,断裂的肋骨边缘,粗壮的腿骨……每一次触碰都带来触电般的惊悚!
空气中弥漫的浓烈腐臭和陈年血腥气几乎让他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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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方,窑口方向的厮杀声如同被闷在罐子里的雷霆,透过坍塌的洞口隐隐传来!
弩箭撕裂空气的尖啸、刀兵碰撞的铿锵、铁鹞子那如同受伤猛兽般压抑着剧痛和暴怒的低沉咆哮、还有匪徒气急败坏的怒骂和惨嚎……所有声音都变得沉闷、扭曲,如同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回响!
“咻——咄!”
又一支弩箭狠狠钉入上方焦黑的砖壁!震动让洞口的碎砖和灰土簌簌落下!
“操!这老鬼属蟑螂的!中了毒还这么能蹦跶!”一个粗嘎的声音气急败坏地嘶吼,正是那个莽汉打手。
“别他妈废话!包过去!他撑不了多久了!盐肯定在下面那个小崽子手里!”阴冷头目的声音带着一丝被压抑的惊怒和更加炽热的贪婪,“老三!堵死洞口!别让那小崽子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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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命令,洞口上方传来急促杂乱的脚步声!不止一人!
他们放弃了和濒死的铁鹞子硬拼,目标明确地转向了洞口!要将他和草儿瓮中捉鳖!
李烽的心脏瞬间沉入万丈冰窟!巨大的绝望如同冰冷的铁索缠绕上脖颈!
洞口!唯一的出口!要被堵死了!
他抱着草儿,蜷缩在这散发着死亡气息的白骨堆里,如同掉进陷阱的幼兽!
“老丈……”李烽喉咙里发出一声绝望的悲鸣。
上方铁鹞子的咆哮声似乎更加暴烈,夹杂着兵器入肉的闷响和匪徒的惨叫,但距离洞口似乎……远了?他被逼退了?还是在用生命拖延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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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千钧一发的生死关头!
李烽的脚踝在挣扎中猛地踢到了什么东西!不是骨头!那东西冰冷、坚硬、带着金属的质感和棱角!就在白骨堆的深处!
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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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恐惧!李烽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他一只手死死抱着因恐惧和痛苦而瑟瑟发抖的草儿,另一只手疯狂地在冰冷硌人的白骨堆里摸索!
指尖掠过粗糙的骨面,终于抓住了那个冰冷坚硬的物体!
入手沉重!是一个长条形的金属匣子!不大,约莫尺许长,入手冰凉刺骨,表面粗糙,似乎覆盖着厚厚的锈迹和干涸的泥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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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不及细看!
头顶的脚步声已经逼近洞口!几道黑影如同秃鹫般投射在洞口边缘!
“小崽子!滚出来!把盐交出来!”莽汉打手那破锣般的嗓子在洞口炸响,带着毫不掩饰的凶戾和贪婪!
一只穿着肮脏麻鞋的脚,试探性地踩在了洞口边缘松动的砖块上,发出咯吱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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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的恐惧让李烽浑身冰冷!他下意识地将怀里的草儿更紧地搂住,另一只手死死攥着那个冰冷的金属匣子!
怎么办?!冲出去是死!留在这里也是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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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他绝望的目光扫过洞口边缘那只肮脏的脚时,眼角的余光突然瞥见——
在洞口坍塌形成的、参差不齐的砖石边缘,靠近内侧的位置,赫然卡着一个东西!
是那把沉重的刀鞘!
刚才铁鹞子掷出刀鞘重创匪徒后,刀鞘撞在砖壁上反弹回来,不知何时,竟然斜斜地卡在了洞口边缘几块松动的碎砖之间!那包裹着铜皮的沉重鞘身,如同一个天然的楔子,死死地卡住了洞口最脆弱的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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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光石火间!一个疯狂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入李烽的脑海!
他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将怀中那个冰冷的金属匣子,朝着洞口那只踩在边缘的、肮脏的麻鞋脚踝,狠狠砸了过去!
同时身体如同受惊的兔子,抱着草儿拼命向白骨堆最深处、靠近砖壁的角落缩去!
“什么东西?!”洞口上方的莽汉打手被脚下突然飞来的黑影惊得怪叫一声,下意识地缩了一下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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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他缩脚的瞬间!
李烽蜷缩在角落,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洞口那卡着刀鞘的方向,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混合着巨大恐惧和孤注一掷的嘶吼:
“老丈!刀——!!!”
声音如同濒死野兽的绝叫,穿透了洞口的阻隔,狠狠刺向上方混乱的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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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声嘶吼,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
上方正被另外两个凶悍匪徒围攻、浑身浴血、步伐已显踉跄的铁鹞子,佝偻的身体猛地一震!
他那双被剧痛和鲜血模糊、却依旧燃烧着冰火的黑曜石眸子,瞬间爆射出骇人的精光!
他仿佛完全无视了劈向自己脖颈的刀锋和斜刺里捅来的短矛,身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猛地拧转、矮身!
“嗤啦!”一把横刀擦着他的破毡帽边缘劈过,带起几缕灰白的断发!
“噗!”另一支短矛擦着他肋下被麻布勒紧的伤口刺过,带起一串乌黑的血珠!剧痛让他眼前一黑!
但他枯瘦如同鹰爪的右手,却在这一拧身、一矮伏的瞬间,如同毒蛇吐信般闪电般探出!目标不是敌人,而是——洞口边缘那斜斜卡在碎砖中的沉重刀鞘!
五指如钩,死死扣住了粗糙冰冷的鞘身!
“给我——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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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如同受伤苍龙般的咆哮,裹挟着浓烈的血腥气和置之死地的狂暴力量,从铁鹞子紧咬的牙关中迸发!
他枯瘦的手臂肌肉虬结隆起,爆发出远超这具濒死躯壳所能承载的恐怖力量!
腰身猛地一旋,全身的力量如同拧紧的弓弦骤然释放,灌注于紧握刀鞘的右臂!
“轰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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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猛地从洞口上方炸开!
那斜斜卡在碎砖中的沉重刀鞘,在铁鹞子这凝聚了毕生杀伐技艺和最后生命力量的狂暴一扯之下,如同被引爆的杠杆支点!它撬动了洞口边缘那几块早已松动的、承受着上方重压的关键碎砖!
连锁反应瞬间爆发!
洞口边缘的砖石结构如同被抽掉了基石的沙塔,在一声令人牙酸的呻吟中,轰然向内坍塌!
大块大块焦黑的窑砖、混杂着厚厚的灰烬和泥土,如同崩塌的山体,朝着洞口倾泻而下!
“啊——!”
“操!塌了!”
洞口上方瞬间传来几声惊恐到极致的惨叫和怒骂!
那个莽汉打手和另一个试图探头查看的匪徒首当其冲!他们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倾泻而下的砖石泥土狠狠砸中、掩埋!惨叫声戛然而止,只剩下砖石滚落和泥土簌簌而下的恐怖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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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尘混合着浓烈的血腥味和土腥气,如同浓雾般瞬间从坍塌的洞口倒灌进下方的白骨地窖!
李烽死死抱着草儿,蜷缩在最深的角落,将头脸深深埋进妹妹滚烫的颈窝里!
无数细碎的砖块和冰冷的泥土如同冰雹般砸落在他背上、头上!
巨大的震动让他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了位!耳朵里嗡嗡作响,几乎失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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坍塌持续了数息,才渐渐平息。
地窖内一片死寂,只有烟尘弥漫,刺鼻呛人。
洞口……被彻底堵死了!
只有几道微弱的光线,从砖石泥土的缝隙中艰难地透射进来,在弥漫的烟尘中形成几道扭曲的光柱。
坍塌的砖石泥土在洞口堆成了一个不规则的斜坡,彻底封死了出路,也隔绝了上方所有的厮杀声。
世界仿佛瞬间安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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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草儿滚烫的呼吸喷在李烽的脖颈上,和他自己如同擂鼓般狂跳的心脏声在死寂中回荡。
巨大的恐惧和一种劫后余生的茫然交织在一起,让他浑身脱力,几乎瘫软在白骨堆上。
他缓缓抬起头,透过弥漫的烟尘,惊恐地看向坍塌的洞口。
堵死了。
他们……被活埋了?和这堆白骨一起?
不!还有缝隙!还有光!
李烽挣扎着爬起,小心翼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