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阵！”随着周焕一声令下，四个玄阳宗弟子分站在灵田四角，同时手掐印诀。青色光晕在他们指尖亮起，旋即落入脚下的土地中，地面随即浮动湛青色的阵法纹路，将整片灵田笼罩在氤氲的灵雾之中。
青露花比青灵草贵重许多，因此收割青露花需要一众弟子合力，防止灵植被外界污浊。
玄阳宗弟子身影矫健，在灵雾中穿行，将一丛丛青露花割乂而下，放在玉盒中存放起来。
半晌后，灵雾消散，玉盒堆了半人高，仿佛一座小山。
周焕转动玉扳指，一阵青光扫过，玉盒就这般凭空消失，收进了芥子纳须弥的玉扳指中。
沈砚川见此一幕，心头火热。前世便听说过无数次的仙家储物法宝，来到这个世界也是第一次见到。
周焕闭目，神识将这一趟的收获清点完毕，才睁开眼睛，道：
“渠水村三十七户，共上交一百零八石青灵草。户均三亩田地、三石青灵草，玄阳宗抽取四成作税，每户自由分配一石八斗青灵草，可折算十八斤清水灵稻。根据品质差别，每户扣除一定清水灵稻。”
“另外沈家，上交一石五斗青露花，玄阳宗抽取四成，自由分配九斗青露花，可折算三十六斤清水灵稻。品质上乘，奖励十四斤清水灵稻，共五十斤，即刻交付。”
话音落下，玄阳宗弟子熟练地从储物戒中取出一袋袋清水灵稻，交予每个人手上。至于那个被五花大绑起来的癫子，自然没他的份，说不定还得吃点皮肉之苦。
在阵阵惊呼中，沈砚川伸手接过五十斤清水灵稻，沉甸甸的，心中说不出的喜悦。
所有人都眼馋这五十斤清水灵稻。三倍之于他们，相当于一年半的劳作了。
而这清水灵稻，也是一种灵植。但胎息境基本没有照料灵稻的能力，只有更靠近玄阳宗的一些炼气家族以及宗门内部，才有专门的灵植师培育灵稻。在渠水村这片外围地区，清水灵稻算得上是硬通货，不管是自己吃，还是拿去交易，都足够权威。
就在大家沉浸在收获的喜悦中时，周焕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让所有人都为之一震：
“囿于青灵草过剩，即日起，玄阳宗将提高一成青灵草征收赋税，降低一成青灵草与清水灵稻兑率。”
也不等大家反应过来，周焕一行人转身离去，不留半点议价的余地。
“仙师！仙师！您不能这样啊。”
“仙师，求求您了。”
一堆人追在周焕屁股后面，但凡人哪追得上修士，几个眨眼，周焕等人便脚踩青烟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片狼藉映入沈砚川眼中，让他心中不是个滋味。兔死狐悲之情油然而生，即使这群人中不乏少数刚才还在中伤沈家。
渠水村一户人大概有三亩田地，半年可以种出三石青灵草，也就是三百斤。玄阳宗现在要抽走五成作为赋税，便剩下一百五十斤青灵草。原本青灵草和清水灵稻是10:1，现在再下调一成便是10：0.9。一百五十斤青灵草只能换到十三斤半的清水灵稻。
从十八斤到十三斤半，或许这四斤半对于沈家的五十斤来说不过区区一成，但对于种青灵草的村民来说，直接一刀削减了两成半的收获。
所有人都没办法，这么多年里，玄阳宗也调整过税率兑率，但没有一次像这般波动巨大。
沈重岳拍拍沈砚川肩膀，似是看出了长子心中的复杂：“回家吧，至少这一次，对于我们来说是幸运的。”
沈砚川轻抚心口，一扫颓丧之情。
有百艺仙种，沈家会一直幸运下去。
一直。
……
“师兄，宗门压低青灵草价格，渠水村的那群人，会不会饿死啊？”
回去的路上，一名玄阳宗弟子向周焕问道。
“饿死？”周焕不屑地笑了一声，“渠水村周围山清水秀，就是啃树皮也饿不死他们。”
他随即补充道：“想要在玄阳宗治下三郡讨生活，总得付出点东西。出了玄阳三郡，谁还把他们当人，不过是魔修的血粮、妖兽的口粮罢了。”
提及玄阳三郡外面，弟子眼中闪过一丝恐惧。
外面的世界，比玄阳三郡更残酷。他们这些外门弟子，在清水郡能肆无忌惮、横行无阻。但在外面，谁还当你是个人物，杀人越货、背后捅刀，数不胜数。
而最可怕的，还数各个宗门领地的交界处，三不管的灰色区域。那些城镇下面垫的不是土石，是累累白骨，是一将功成万骨枯。
一行人不再言语，变得安静起来。
约莫一个时辰后，群山豁然，天地开朗。
金霞晕染层云，仙山嵬巍大观。宫阁楼台星罗棋布，仿若海市蜃楼。
一朵祥云接引归来的众弟子，直飞上九霄仙门。
“弟子周焕，征收赋税归来。”
他朗声喊道，随后取下玉扳指，交给等候多时的主事。
“青灵草、青灵草、还是青灵草？”
主事嘟囔着，神识一扫，便没了兴趣，“丢进库房吧。”
“弟子在渠水村还收到了一分品质上佳的青露花，有一石五斗。”周焕提醒道。
“哦？”主事来了点兴趣，要知道这枚玉扳指里放了超过十个村子种的灵植，却几乎都是青灵草。
他随即仔细搜寻，终于在角落里找到了那一石五斗青翠欲滴的青露花。
“品质确是不错。”主事称赞一声，思索片刻，道，“李老头前几日向我讨要青露花，正好把这茬送去。”
周焕领命，将青露花单独取出存放，旋即纵身一跃，朝九霄仙门之下落去。
穿过层层云烟雾霭，视线随之豁然开朗，万顷良田映入眼帘。
种种高阶灵植在氤氲的灵雾中茁壮成长，即使是周焕也不认得几种。
这里就是玄阳宗培育灵植的地方，位于仙山仙门之下，方才有如此大的面积。
周焕找到目标，立马减速，脚踩青烟，缓缓落在地上。
面前，一个简陋的药炉正冒着青烟，似是内里正在熬炼什么。
“东西放下就行。”
苍老的声音从药庐里传出，一个浑身药香的老人推开门走了出来。
他接过青露花，轻嗅片刻，露出满意的神情：“不错的青露花，是哪位后辈培育出来的？老夫若不是守着这些高阶灵植，非自己种一亩不可。”
“回禀李老，是仙山外清水郡渠水村沈家父子种出来的。”
“宗门外？”李老头挑眉，“灵植师在宗门外做什么，还不拉回来给我干活。”
周焕有些尴尬道：“他们……他们不是灵植师，只是普通的农人。”
“清水郡……渠水村……沈家？”李老头忽地想起什么，问，“莫非，是沈重钧的族兄？”
周焕略微惊讶道：“李老你也知道？”
“那小子都问到我头上了，”李老头翻了个白眼，“灵植液能不能修复灵植，这么愚蠢的问题，我才懒得理他。”
话刚说出口，他便意识到什么，轻轻地“咦”了一声：“这么说，这茬青露花，有问题？”
“沈家的青露花田确实被人破坏了，沈重钧也确实找到了恢复如初的办法。”
“就靠灵植液？”
“还有一些配方，弟子亲眼所见神异。”
“有意思。”李老头笑了笑，“等沈重钧回来，我好好问上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