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田当真有问题。”沈砚川摸了摸下巴,“疯子种的那一亩青灵草,你们拔干净没有,不会埋进去当肥料了吧?”
“拔得干干净净的。”张则羽矢口否认道,“我爹本想埋进土里发酵,爷爷说疯子种的青灵草玄阳宗都不要,我们要了干嘛,说不定还有病呢。”
沈砚川抓起一小撮土,摊在手掌上细细查看,和普通泥土差别并不大。
他凑近闻了闻,那股腐烂气味窜入鼻腔。
“莫非是土壤被污染了?”沈砚川喃喃,刨出一个深一些的坑洞,又抓起一把土细嗅。
出乎意料的,这把土腐烂气味反而变淡了,看来越是深层的土就越是正常。
“应该不是土地被污染了。”他将坑洞填上,“污染的来源八成是青露花。”
张则羽好奇地拔起一株青露花,折断根茎,小心翼翼地将鼻子凑近那浑浊汁液,下一刻便“呕”出声来。
沈砚川噗嗤一笑,忍俊不禁。
“好臭!”张则羽五官缩成一团,“怎么会有这么臭的东西!”
“这股臭味,像是烂了根,”沈砚川拨弄着根须,“但这土湿度很合适,根须也很正常,怎么会表现成烂根呢?”
“还像缺水,叶片都干瘪成这样。”张则羽补充道,“尖芽黄不溜秋的,也像是缺肥了。”
“我还从未见过问题这么齐全、这么集中的状况。”沈砚川不由自主感叹道。
“那,”张则羽迟疑片刻,道,“要不等沈叔回来再看看?”
“我爹回来也是一脸懵,渠水没有人比我更懂青露花。”沈砚川自信道。
“这……”张则羽一咬牙,学霸说什么就是什么,“依你之见,该怎么办。”
“我想想。”沈砚川直起身子,环视一周,灵植之种跳动。
在他的眼中,每一株青露花骤然放大,叶脉清晰可见。
沈砚川眼神一凝,在一片病态灰绿中,捕捉到了一抹稍微正常点的翠绿。
三两步走近,他俯身拨开病叶,一株藏在烂叶堆里的正常青露花豁然暴露在二人眼前。
“居然还有幸存者。”张则羽啧啧称奇,他已经有点放弃这亩青露花了。
沈砚川蹲下身去,仔细检查,一边看一边道:“你再找几株这样的好花,说不定有什么线索。”
啊,我吗?
张则羽傻了眼,他环顾一圈,哪里有什么好叶子,全是灰绿灰绿的病态。
他就是瞪得目眦欲裂,也看不出半点区别。
“这一株,叶片只有一点萎缩,汁液很清澈,颜色也正常。”
沈砚川抬起头,只见张则羽眼睛睁得溜圆,脸都要凑到地上去了。
“算了,还是我来吧。”沈砚川无奈道。
一眼扫去,几个明晃晃青翠绿点格外耀眼。他故技重施,拨“云”见“日”。
张则羽看在眼里,目瞪口呆。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怎么能比青灵草和青露花的差距还大啊。
半个时辰过去,沈砚川最后检查一遍,确认所有没有问题的青露花都已经被自己找出来了。
张则羽看着正常青露花的分布,就算再愚钝也能看出一点东西。
“这离渠水远的青露花正常的多,离渠水近的青露花正常的少。”他指着田地,大声说道。
渠水出了问题?
沈砚川有点难以置信。
渠水可是渠水村的母亲河,虽然径流量不大,但维持了村民大半以上的生活用水和浇灌用水。要是渠水出了问题,后果不堪设想。
二人踏上田垄,走进渠水。潺潺渠水涓涓流淌,清澈见底,完全看不出什么异样。
“没什么问题啊。”张则羽深呼吸几口,“好舒服啊,一点都不臭。”
沈砚川却微微皱起眉头,潜意识告诉他,确是有什么东西不对劲。
但这种感觉若有若无,一时间毫无头绪。
越是往渠水走,这种若隐若现的感觉就愈发强烈。万般思绪在他脑海里交织升腾。
沈砚川一脚踩进水中,清冽感让他直打了个颤。
“好熟悉,我似乎在哪里感受过。”他喃喃自问。
“渠水、渠水……好像就是渠水!”
他幡然醒悟。
是沈家那一亩渠水边上的水田。
准确来说,是画在水田四周的聚灵阵!
这种感觉,就是从聚灵阵里面走到外面,那种灵气丰度骤然下降的感觉。
沈砚川不是炼气士,没有与天地交感,沟通不到灵气,对灵气减少并不敏感。
按理说张则羽修为更高,对灵气的感知应该比沈砚川强烈。但沈砚川长期泡在聚灵阵里,反而更早察觉这点。
他陡然想起周焕对疯子种的那一茬青灵草的评价:汁液浑浊,灵气寡淡。
渠水里有个吸灵气的,疯子那一茬青灵草怎么能不灵气寡淡?
“之前还真是冤枉疯子了。”
张则羽听着沈砚川的只言片语,还真灵光一闪,自己想通了:
“我知道了!是灵气越靠近渠水,越稀薄!”他兴奋地大声嚷嚷。
这渠水清澈见底,满河床只看到鹅卵石,源头到底是什么呢?
沈砚川走到渠水中心,这里是他感知中灵气最稀薄的地方,问题一定就出现在这里。
他伸手翻动石头,露出河床上的泥沙。
继续刨泥沙,清澈的河水都变得浑浊起来,黄沉沉一片。
终于,手指碰到了一个坚硬的东西。
沈砚川猛然发力,将异物从泥沙中抽出,放在阳光下一看:
竟然是个虫巢!
刚放在阳光下,沉睡的虫群瞬间活了起来,乌泱泱飞出一大片,遮云盖日,气势汹汹。
“哇好多虫子!”张则羽吓了一大跳,张腿开跑。
他还没转身,沈砚川便已经窜到了他身后,给他吓一跳。
“快把虫巢丢了呀!还拿着干嘛?”张则羽一边跑,一边焦急大喊。
“这虫巢有神异,能吸灵气,说不定是个宝贝!”沈砚川拒绝,手攥的更紧了。
“那也得有命啊!”张则羽气晕了。
虫群越追越近,压根甩不掉,沈砚川也是开始动摇。
东西再好,也得有命享用啊。
他决定最后一搏。
沈砚川一个翻滚,躲过虫群一追,然后脚步一顿,竟看着虫群扑到自己脸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虫群陡然一顿,悬停在空中,不越分毫。
张则羽瞪大了眼,发生什么了?
他看见,沈砚川转过身来,血一滴一滴地从食指上落下,浸入虫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