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陆永烨离去后,陆云风爬上了床,深深地睡了过去。
这是他自从八岁开始修行后,第一个夜晚没有进行冥思,稍有懈怠了。
翌日卯时,晨光熹微。
天一亮,陆云风就习惯性地睁开眼,没有半点拖延就从床上起身穿衣,换上了一身劲装,而后从那蜡黄竹节枕木下拿出了两个储物袋。
其中一个是祖父所给的那个灰布储物袋,里面的东西他在昨夜早已全都取出。
不过几个呼吸,他就已经穿戴整齐,而后将自己的储物袋挂佩在了腰间。
至于那灰布储物袋,则是揣进了怀中。
一切准备妥当后,陆云风快步走出了房间,施展轻身之法,朝着那阳朔山方向疾驰而去。
此山遥遥在望,可望山跑死马。
陆云风所在的村落距离那阳朔山有一百五十里之遥,以他的脚程足以在小半个时辰内赶到。
卯时到辰时,这中间有足足有一个时辰。
之所以卯初就出发,只不过是他不想踩着点到,吸引他人目光,招来其他人的注意。
如有可能,他更想成为那平平无奇之人,一遇到不对劲的事情,便退至众人身后。
这些年来,陆云风就算身具好似‘六库仙贼’的烘炉天赋,或者说是天生神通,可他并没有大摇大摆地使用,闹得人尽皆知。
况且从他看到了家族与宗门之间的矛盾后,平日里行事那更是小心谨慎。
一路上,陆云风以轻身之法疾风掠草,身如驰马,穿山越岭。
半个时辰后,他人已来到了那巍峨的阳朔山山脚下,站在了山门前。
而此刻,族中早来了数十人,从四面八方还陆陆续续有人赶过来,在空中亦有数十道各色流光趁疾掠而来。
陆云风与几个相熟的同辈兄弟姐妹打了声招呼,又朝几位长辈行了礼,而后就没入人群之中,没有再做什么,只是闭目养神,静静地等着。
不过一刻钟的工夫,距离辰时还有小半柱香左右。
在山门前广场上,已然齐聚了陆家二十九位筑基修士,还有八百炼气,男女老少皆有。
而这时一位星眉剑目的锦衣少年从那山门禁制灵光后穿行而出,正是阳朔房主脉的陆云昶。
对方年不过二十,却已是家族中的筑基修士,修为比老一辈也不差多少,乃是家族年轻一辈的第一人。
此人一现身,陆家年轻一辈纷纷注目而去。
在人群中的陆云风一看到此人出现,心情不禁沉了几分下来。
不过这并不是因为嫉妒,或是羡慕,而是因为要是连对方都被征召去了云梦雷泽,那家族在宗门里的处境比他所预想的要更加严峻。
毕竟这等天骄那是金丹苗子,任何一个家族都不可能在对方还未长成前,便冒然将其派出,更不用说送去前线了。
“宗门里的大人物,怕不是已经忍不住要对家族下手了?”陆云风神色不变,可心中暗自嘀咕了起来。
据他所知,如今宗门之中有金丹真人七十八位之多。
可在门中辖制疆域中,适合作为的金丹修士洞府的三阶灵山福地,却只有七十二处,其中阳朔山还在家族名下。
放眼所有的三阶灵山福地,阳朔山也算是上等。
只是陆家没有金丹修士坐镇,如小儿持金过闹市,已有取死之道。
正当陆云风沉思之时,一艘数百丈之长的玄甲战船从天边疾驰而来,悬停在众人头顶三十丈处。
在那船头处,一位玄甲兽面修士按剑而立,此人以神念扫视了下,见筑基与炼气修士的人数无误。
而后又将那目光落在了陆云昶身上,又扫视了下陆家其他的年轻人。
陆云风顿感自己像是被凶兽盯上了一般,虽然对方所展露的法力气息波动,乍看只有筑基中期,可这等从死人堆里拼杀出来的狠人,定然不像表面上看到的那般简单。
静修而来的筑基后期修士,单论护道手段,只怕并非此人对手。
“陆家诸位同门,时辰到了,请登船上路吧。”玄甲兽面修士沙哑地说道。
声音随着法力传于四方,落入了众人耳中。
此话一落,陆云昶等三十位家族筑基修士,轻点了地面,以法力轻身而起,人如鸿雁般凭空而跃数十丈高,飘飘然地落在了甲板上。
至于剩下来的八百炼气修士就没有如此飘逸了。
陆云风微微下蹲,双膝曲起,在浑身血气翻涌间,用力地跃起。
他控制着力道,在离地二十余丈左右,看起来气力已尽,开始有下落趋势时,又以法力将空气凝聚在了脚下,借力而上,这才跳到了船上。
绝大部分的炼气中期修士,都在半空中二次借力。
而炼气后期修士则是一跃而上。
从陆家众多炼气修士登船的过程中,那玄甲兽面修士都一一看在眼里,对众人已有了一个初步的了解。
而后此人抬头望向了阳朔山方向,抱拳道:“陆族长,告辞了。”
此话一落,船上其他的宗门筑基修士,便操纵着这艘战船离去,化作了一道惊虹朝着云梦雷泽方向疾驰而去。
阳朔山上,族长陆永泽眺望着远方,目送一众族人离去。
在他身后,还有陆永烨等各房的长者。
“实在是欺人太甚了,难不成我们就白白地看着族人送死去。”其中一位老者忍不住握紧了拳头。
“大哥,你倒也是舍得将云昶送去?”陆永烨不急不缓地说道。
陆永泽缓缓转身过来,神色淡然:“三弟,我知将你心中不忿,可我等又能如之奈何?伯阳真人等数位师叔觊觎阳朔山,也不是一天半天了。要不是因为宗门规矩在这里,你觉得我们护得住吗?”
“这是我们家族祖地,大不了引爆灵脉,毁了此山,谁也别想讨到好处!”陆永烨冷声说道。
“莫说气话了,毁了阳朔山灵脉,遭殃的可不只是我们云苍十二房。宗门手段你们也都知道,到时候连我们陆家在药王谷的八房,也没好下场,唯有灭族。”陆永泽自嘲地笑了一声。
舍了阳朔山,他陆家还是陆家,只不过从此以后,族中修士突破金丹的可能变得更加微乎其微。
可一旦毁了山,引得宗门震怒,那可就要血流成河。
言及于此,他目光微沉了些:“尔等都安分些吧,那赵家老祖寿元将尽,只怕不日便会降临宗门,与我们那位老祖做过一场,决胜负也分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