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长逼仄的甬道,跪坐两侧的鬼母尸子,滴答的水珠,遍地的枯骨还有阴气所凝的冰棱。
陆云风持剑上前,那火罡宝符也不藏着掖着,直接夹在了左手食指与中指间,红光艳艳,引而不发,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
而占尽地利的尸妖感受到了宝符中所蕴含的那至阳至刚的精纯气息,神色凝重,满是忌惮,缓步朝后退去。
经过刚才的交手,尸妖许父发现陆云风虽说只是筑基初期,修为逊色于自己。
可观其气息沉稳,还有法力之精纯,可见根基也极为扎实,那是一步一个脚印修行上来的,非吞服丹药而成的筑基。
一人往前一步,尸妖便退一步。
双方就这般僵持了十几步,而那隐于门户禁制之后的许和,脸色极其难看。
一想到了自己也将此地消息通风报信给了曾家筑基。
此刻在地面上,至少有几位筑基修士牵制住了陈家老鬼与其族人。
曾家一方在筑基修士人数方面占了上风,而陈家老鬼虽然自身寒毒入体,却是占了地利,双方到底谁胜谁负,尚未可知!
而他这个已化筑基尸妖的生身父亲,也不是个善与之辈,只要有半点机会,定会出手对付自己。
什么父子,什么至亲,在一具金丹遗蜕炼尸面前,都无足轻重。
还有‘钟吕’这个本以为只是有些背景的炼气中期修士,不想转眼间竟还是一位隐藏极深的筑基。
这一场鬼窟之行,许和本想将水给搅浑了,这样子他一个炼气后期的小辈才有点机会,去图谋金丹炼尸,却是此行没想到搅得那么浑,远超自己的意料之外了。
不管哪一方,只要腾出手来,那对他而言都不是好事!
眼下已如行走在独木桥上,下方就是无底深渊。
许和心中焦急至极,见‘钟吕’与父亲一番交手试探后,场面又僵持住了,双方迟迟不动手。
他终于还是忍不住催促道:“父亲,事已至此,还不动手,更待何时?”
“闭嘴!若再聒噪一句,便取你性命。”许父冷声呵斥,那一双白多黑少的眸子仍是死死地盯着陆云风,特别是指间的那一张宝符。
他拜入天尸宗时,师尊早已垂垂老矣了。
但是相比于其他筑基修士,他亲眼见过金丹修士,眼界算是开阔一些。
那一张宝符上所流露出来的气息绝不会错,炼制此符之人定是一位金丹真人。
而且此人修为之高深,比金丹中期的师尊有过之而无不及。
放眼整个燕国,也就药王谷老祖一尊元婴坐镇,麾下的金丹后期真人尚不足双手之数。
眼前这位不足二十岁便筑基、名为‘钟吕’的年轻人,背后站着的是一尊极有可能达到金丹后期的真人。
那可是大人物,只要踏踏脚,那便是一场大地震。
至于‘钟吕’这位年轻人是不是因为福缘深厚,这才侥幸得到了宝符?
这种可能微乎其微。
眼下有望得到金丹炼尸之际,就只差了一步便能改命,他不敢赌!
而一听到许和竟称呼眼前尸妖为父,陆云风不禁轻笑了一声:“许道友,你一位筑基竟心甘情愿成尸仆,受人驱使,你们父子感情甚笃啊!”
“这是我们父子之间的私事,不劳道友担心。”许父语气冷漠。
言及于此,他那肌肉僵硬的脸庞,露出一丝怪异的笑容:“道友既有这等宝物,何不动手?”
他轻踏了下脚:“在这里,可是有一具即将炼成的丹尸啊。除去我们父子两人,那丹尸可就是你的了。”
陆云风冷笑了一声:“我何尝不知?可杀了尔等,得到丹尸又有何用?只怕有命拿,没命享啊!”
“你到底是什么人,背后的大人物又到底在算计什么?”许父沉声问道。
“眼下丹尸还差了些火候,好不容易养了那么久,现在破禁取尸,任由尔等窃占了去,充其量也不过多一尊金丹初期尸妖罢了,药王谷随手可灭,如此岂不是功亏一篑?”陆云风语气不急不缓。
稍顿了下,继而开口说道:“眼下我就在此地,要是事后把锅全都甩在我身上,那可如何是好?”
“道友你是怕坏了长辈的安排,还是舍不得手中这一张的宝符?”许父试探地问了下。
“既怕坏了,又舍不得。”陆云风咧嘴笑起,“为了宗门之事,浪费的是我的宝贝,事后还极有可能受罚,可太不值了。”
“既然如此,你我不如各退一步?钟道友,你大可就此离去,权当不知此事如何?”许父压低了声音。
言及于此,他眼中露出一抹厉色,沉声说道:“宝符威力绝伦,可此地这般逼仄,腾挪不开身,一旦激发了,你我都没有好下场。到时候只会白白便宜了我那好师弟!”
“或许还会便宜曾家这个地头蛇!”陆云风补了一句。
一听此话,许父脸色一变,猛然转头,咬牙切齿道:“许和你这逆子,又瞒着我……”
话还未落,陆云风见对方露出了破绽,也不管到底是不是故意为之,他便毫不犹疑将手中的金鸿剑甩出。
此剑化作一抹金光,须臾间越过了十几步距离,朝着对方面门眉眼之间的一点,激射而去。
在此关头,许父一把抓住了金鸿剑,乌黑寸长的利爪,在剑身上留下了点点火光,可飞剑余势未止,剑尖稍微被带偏了些,转而刺入了眼眶之中,入三寸深。
飞剑在前,陆云风紧随其后,一把抓住剑柄,用力朝前刺去,刺穿了对方脑袋,一截剑尖从脑后冒出。
吃痛之下,许父竟直接放开了手,任凭金鸿剑刺穿了脑袋,拉近了与陆云风的距离,全身法力凝聚,灌注在手,利爪朝其心抓去。
利爪刺穿了陆云风护体灵光,连那绕行周身的龟灵盾也破去,指尖已然插进血肉之中。
就在这一刻,陆云风周身涌动金光,金钟显化而出,将其震飞,双方一触即分。
许父将金鸿剑从眼眶中缓缓拔出,捂着眼睛,踉跄几步,整个人朝后直愣愣地躺下。
而陆云风在地上滚了几圈,按着胸前伤口,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