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兴三年四月,卑水河畔晨雾未散,城头汉旗已在风里舒展如银龙。诸葛亮身披素色鹤氅,手扶雉堞远眺西南,白羽扇尖凝着晨露,指向前方隐在云雾中的山道:“高定弃城而逃,必往邛都聚众反扑。传我将令,全军拔营,乘胜追击!”
第一节千里奔袭
辰时三刻,蜀军大营号角冲天而起。三万将士列阵而出,旌旗连绵十里如青龙伏地,马蹄踏碎晨雾,在山路上溅起碎石。一路行来,山棱岗怪石嶙峋如饿虎拦路,谷堆深涧下涛声如雷,最险处当属黄茅埂——此山壁立千仞,仅一条窄道容单人通过,道旁便是万丈深渊,山风卷着枯枝抽打将士甲胄,连旌旗都被吹得猎猎作响。
“报——!”一名探马浑身是汗,从山道拐角疾驰而来,翻身落马时甲胄上还沾着蛮兵的箭羽,“启禀丞相!前方黄茅埂隘口,发现数百蛮兵设伏,滚木礌石已堆满山道!”
话音未落,魏延已按捺不住,手按腰间血刃刀刀柄,刀柄上的赤绸在风里狂舞:“丞相勿忧!某愿率五百锐卒开路!”说罢翻身上马,长刀出鞘时带起一道赤芒,率部直冲山梁。
刚至隘口,便听山上传来蛮兵呼啸,数十根碗口粗的滚木裹挟着碎石轰然砸下!魏延怒喝一声,双臂贯满内力,血刃刀在头顶舞成一团红光,“咔嚓”一声,竟迎着滚木斩去——刀刃擦着滚木纹理切入,木屑混着碎石飞溅,那根滚木竟被劈成两段,顺着山道滚落深渊。
“文长小心!”山道后方,赵云白袍翻飞,银枪一点地面借力,身子如白鹤掠空至隘口,云从剑骤然出鞘,清啸声穿破山风。只见剑气凝作淡粉云霞,如幕布般挡在大军前方,后续滚石撞上云霞,竟被弹开数尺,稳稳落在山道两侧。
“子龙剑法精妙!”魏延大笑,长刀再挥,又劈碎两根滚木,“快随某冲过去!”
待全军通过黄茅埂,行至卑水支流与赵云所部会师时,老将军白袍已染数处血渍,银枪枪尖还插着半截箭杆,却依旧神采奕奕。他翻身下马,大步走到诸葛亮面前拱手:“丞相,末将已扫清沿途蛮兵哨卡,幸不辱命!”
诸葛亮上前执其手,目光落在他肩上的箭伤处,轻叹道:“子龙年过五旬,仍能身先士卒,真乃天将也!”
当晚,蜀军大营帐内烛火通明。孟尤被两名士兵反绑着押进帐中,相较于上次被俘时的桀骜,这次他垂着头,长发遮着脸,面如死灰。
诸葛亮坐在案后,羽扇轻点案上地图,声音平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孟尤,本相知你兄长孟获虽反,却非顽劣之辈。此次再放你回去,告诉你兄:大汉天威遍及四海,恩泽不分汉夷。若肯率众归顺,朝廷必保你部族平安,绝不相负。”
孟尤闻言,缓缓抬头叩首,额头抵在地上良久不起。待士兵解开绳索,他起身时垂着眼,没人看见他转身离去的刹那,眼底闪过一丝阴鸷——那是不甘,亦是藏在顺从下的诡计。
第二节邛都孤城
两日后,蜀军兵临邛都城下。这座蛮地孤城依山而建,城墙由青石垒成,高达三丈,城外护城河虽窄,却引了山泉水,水深足以淹没人马。城内黑云压城,蛮兵在城头来回踱步,牛角号声断断续续,透着一股焦躁。
府衙内,高定身着黑色蛮甲,腰间悬着一柄镶嵌狼牙的弯刀,正盯着案上的南中地图。他身旁,狼岑斜挎牛角弓,箭囊里的狼牙箭泛着冷光;槃木王舅则双手攥着王舅印,指节发白,脸上满是忧色。
“诸葛大军已到城下,云梯都架到半城了,这可如何是好?”槃木王舅声音发颤,“孟获远在建宁,说是会派兵来援,可至今连个消息都没有;雍闿那老狐狸更是坐观成败,根本不会管我们!”
狼岑冷笑一声,手指摩挲着弓身:“王舅莫慌!邛都城高池深,粮草还能撑三个月。蜀军远道而来,粮草不济,只要我们死守待援,等雨季一到,山路泥泞难行,他们自会退去!”
“待援?”高定猛然拍案,青铜酒樽被震得哐当作响,酒液泼洒在地图上,晕开一片深色,“狼岑,你太天真了!诸葛亮用兵如神,怎会给我们待援的机会?如今唯有死战,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他话音刚落,一名蛮兵探子跌撞着冲进衙内,甲胄上沾着血污和草屑,膝盖一软跪倒在地:“启禀叟王!蜀军...蜀军开始攻城了!廖化带着敢死队,已经扛着云梯冲到城下了!”
第三节决战邛都
邛都城下,诸葛亮立马于高坡之上,麒麟剑斜指苍穹,剑穗在风里猎猎作响。他目光扫过阵前将士,声音透过传令兵的呐喊传遍全军:“廖化先锋!率敢死队攻东门!关兴、张苞各领一千人,攻左右两门!魏延、赵云率中军压阵,防备城内援兵!王平,你领无当飞军,从城墙死角攀城!攻城!”
“得令!”众将齐声应和,声音震得地面微微发颤。
霎时间,喊杀声冲天而起:
廖化赤膊上阵,肩上扛着云梯,身后敢死队个个手持长刀,冒着城头箭雨往前冲。他挥刀时臂上青筋暴起,刀刃斩断箭杆的脆响此起彼伏,云梯刚架上城墙,便有蛮兵往下扔石头,他反手一刀,将石头劈成两半,“兄弟们,跟我上!”
关兴骑着白马,青龙刀在阳光下闪着寒光。他策马冲到西门下,长刀抡圆了砸向城门,刀背撞在木门上发出闷响,第二刀直劈门缝,“咔嚓”一声,木门裂开蛛网般的缝隙,木屑飞溅到他脸上,他却浑然不觉,接着又是一刀,“给我破!”
张苞紧随其后,蛇矛如银蛇吐信。他跳下马,矛尖精准挑中一名探出头的守军咽喉,顺势一甩,尸体从城头坠落。见两名蛮兵举着滚木要砸,他蛇矛一挺,矛尖刺穿滚木,借力将滚木推回城头,砸得蛮兵惨叫连连,“敢挡蜀军者,此等下场!”
魏延率中军在阵中游走,血刃刀舞成一团红光。凡是冲出城的蛮兵援兵,要么被刀气扫中倒地,要么被刀刃劈成两段。他踩着尸体往前冲,甲胄上溅满鲜血,却依旧双目圆睁,吼声如雷:“谁敢拦路,死!”
赵云白袍翻飞,银枪点地借力,身子如白鹤掠上城头。枪尖一挑一刺,三名守军同时倒地;枪杆横扫,又将两名蛮兵扫下城去。他护着身后的蜀军士兵登城,银枪所到之处,蛮兵无不胆寒,“子龙在此,尔等速速退去!”
王平领无当飞军绕至城墙死角,士兵们个个腰系绳钩,脚踩城墙凹处如猿猴攀爬。他们袖中藏着毒镖,待靠近城头,毒镖如雨点般射出,精准射中守军手腕,让他们握不住兵器,“无当飞军在此,休想守住城墙!”
城头之上,高定亲自擂鼓,鼓声震得人耳膜发疼。他见蜀军攻势凶猛,怒吼道:“放箭!快放箭!滚木、热油,都给我往下倒!”
狼岑弯弓如满月,箭尖瞄准廖化,“咻”的一声,箭擦着廖化耳边飞过,钉在云梯上。他接连拉弓,箭无虚发,短短片刻便射倒十余名蜀军士兵,“想登城?先过我这关!”
槃木王舅则指挥蛮兵推动投石机,巨石轰然砸落,砸中蜀军云梯,云梯断裂,上面的士兵惨叫着坠落。他还嫌不够,又让人抬来煮沸的牛油,顺着城墙往下倒,牛油溅到士兵身上,顿时响起一片哀嚎。
蜀军攻势渐渐受挫,城下尸体堆积如山,云梯倒了好几架,士兵们虽仍往前冲,却明显慢了几分。
诸葛亮立于高坡,羽扇轻摇,目光落在阵后的连弩手身上,缓缓开口:“连弩准备!”
三千连弩手迅速列成三排,弩机上弦的铿锵声整齐划一。这些连弩是诸葛亮亲自改良的,一次可射十箭,射程远胜普通弓箭,箭尖还淬了麻药。
“放!”
第一排连弩手同时松手,万箭齐发如黑色飞蝗遮天蔽日。弩箭穿透蛮兵的藤牌,有的甚至射穿城墙缝隙,钉在衙内的柱子上。城头蛮兵成片倒地,剩下的要么躲在女墙后不敢露头,要么转身就往城里逃。
“再放!”
第二排、第三排连弩手依次发射,三轮齐射过后,城头守军几乎被清空,只剩下零星几个蛮兵在发抖。
第四节最后一战
“杀!”廖化抓住机会,踩着堆积的尸体爬上城头,长刀横扫,将两名想偷袭的蛮兵斩于刀下。他振臂高呼,声音穿透喊杀声:“蜀军登城矣!兄弟们,冲啊!”
城门处,关兴和张苞合力劈开最后一道木门,“轰隆”一声,城门倒塌,两人率军冲进去,青龙刀与蛇矛齐施,蛮兵根本挡不住,纷纷后退。
魏延见城门已破,率军直扑府衙,血刃刀劈碎府衙大门,声音如雷:“高定狗贼!出来受死!躲在里面算什么好汉!”
赵云则带着士兵清理城头残敌,银枪追着狼岑不放。狼岑想射箭,却被赵云用枪尖一一拨开,“你这蛮将,箭法虽好,却挡不住我赵云!”说着,他脚下一点,银枪如蛟龙出海,刺穿狼岑的肩胛骨,狼岑惨叫一声,弓箭掉在地上。
王平领无当飞军从四面合围,毒镖暗器如雨般射向逃兵,“想逃?没那么容易!今日必让你们插翅难飞!”
府衙内,高定听着外面越来越近的喊杀声,知道大势已去。他拔出腰间弯刀,刀身映着他狰狞的脸,双手却控制不住地发抖。但他很快稳住心神,仰天长笑:“诸葛村夫!你用连弩诡计破城,敢与我堂堂叟王正面一战吗?”
“有何不敢?”
随着一声从容的应答,诸葛亮身披鹤氅,手持麒麟剑,飘然而至。他站在府衙院中,羽扇已收在袖中,目光平静地看着高定:“高定,本相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归顺大汉,我保你部族平安;若执意不降,今日便是你葬身之地。”
“叟王宁死不降!”高定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挥刀直劈诸葛亮,刀风带着杀意,“诸葛村夫,今日要么你死,要么我亡!”
诸葛亮轻叹一声,麒麟剑骤然出鞘。一道白光快如闪电,只听“铮”的一声脆响,高定手中的弯刀从中间断成两截,刀刃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白光未停,又一闪而过,高定只觉得咽喉一凉,伸手去摸,却摸到一手鲜血。
“你...你...”高定瞪大双眼,手指指着诸葛亮,想说什么却只发出“嗬嗬”的声音,最后双腿一软,轰然倒地,鲜血染红了府衙的青石板。
狼岑和槃木王舅在混乱中看到高定战死,吓得魂飞魄散。两人忍着伤痛,脱下蛮甲,换上百姓的粗布衣服,混在逃难的人群里,趁着蜀军清理残敌的间隙,偷偷从城后门溜了出去,往定莋方向逃去。临走时,槃木王舅还回头看了一眼燃烧的城头,眼中满是恐惧。
第五节平定越嶲
邛都城破的次日清晨,雾气散去,阳光洒在城头。诸葛亮入主府衙,看着满地狼藉,羽扇一挥,对身旁的参军说道:“传我将令:其一,寻高定尸体,以诸侯之礼厚葬,不得苛待其家眷;其二,派士兵分赴各街巷,安抚百姓,凡归顺者,免三年赋税;其三,令王平率无当飞军,追捕狼岑、槃木王舅,务必斩草除根,绝后患!”
“诺!”参军拱手领命,转身快步离去。
当日午时,府衙外聚满了越嶲诸夷首领。他们有的还带着兵器,神色戒备;有的则面露惶恐,时不时往衙内张望。诸葛亮坐在案后,案上摆着朝廷的印信和文书,羽扇轻摇,语气平和却带着威严:“诸位首领,大汉天子有好生之德。此次南征,本相只为平定叛乱,而非屠戮夷族。今蜀汉朝廷决定重又设立越嶲郡,任命张嶷将军为太守——张将军熟悉夷地风俗,必会善待各族百姓,与大家共守这片土地。”
为首的夷族首领是个白发老者,他迟疑片刻,放下手中的长刀,跪倒在地:“我等此前受高定胁迫,不得已而反。如今叟王已死,朝廷又肯善待我等,我等愿归顺大汉,从此听候朝廷调遣!”
其余首领见状,也纷纷放下兵器,跪地归顺,献上青稞、兽皮、药材等贡品。府衙外的气氛顿时缓和下来,连空气都仿佛轻快了许多。
是夜,府衙内烛火通明。诸葛亮独坐案前,案上铺着南中全图。他手持白羽扇,轻轻点在地图上的建宁郡,目光深邃:“孟获...高定已死,越嶲已平,下一站,该到你了。”
窗外,明月皎洁,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地上,映着他挺拔的身影。府衙外,几名士兵正忙着立碑,石碑是用青石打造的,上面刻着四个大字——“诸夷一家”,在月光下格外清晰。
这四个字,不仅刻在石碑上,更刻在益州南中越嶲郡百姓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