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马湖的水面还凝着上次厮杀的硝烟,暗红的血珠混着断箭残甲,在粼粼波光里沉浮。湖风卷着湿冷的气息掠过芦苇荡,却吹不散弥漫在天地间的肃杀——一场更大的风暴,正藏在金龟岛的密林中,在五马寺山的岩缝间,悄然酝酿。
第一节五马聚首
金龟岛的主峰“海龙寺望湖台”上,孟获按在腰间的青铜弯刀泛着冷光。他赤着臂膀,古铜色的皮肤上刻着蛮族图腾的刺青,风吹动他及腰的黑发,眼底翻涌着对蜀军的恨意。军师摩铁站在他身侧,枯瘦的手指摩挲着手中的骨杖,那杖身由百年巨蟒的脊骨制成,镶嵌着七颗幽绿的蛇眼石,每颗石珠里都似有魂火在跳动。
“大王放心。”摩铁的声音沙哑如裂帛,目光越过波光粼粼的湖面,落在蜀军大营飘扬的“汉”字大旗上,“高定已从卑水、台登、定笮三地调集一万精兵,包括叟、青羌、僚、濮等南中诸夷,此刻正埋伏在五马寺山的五路隘口。那五处山势如奔马,正好形成‘五马归槽’之势,只要蜀军敢来攻岛,我等便从五路杀出,断其粮道,绝其退路,叫诸葛村夫的兵马插翅难飞!”
孟获眉头紧锁,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诸葛妖道诡计多端,当年博望坡烧得曹军丢盔弃甲,赤壁借风更是神乎其神,他怎会轻易踏入我等布下的陷阱?”
话音未落,一名身披兽皮的探马跌跌撞撞地冲上望湖台,单膝跪地,声音带着惊惶:“大、大王!军师!蜀军大营有异动——诸葛丞相正在马湖城头设下九丈高的法坛,身披八卦道袍,似在祈风求雨!”
“祈风求雨?”摩铁忽然冷笑,枯瘦的脸上露出一抹狰狞,“不过是装神弄鬼,想扰乱我军军心!待老夫与他斗法,叫他知道我蛮族巫术的厉害!”说罢,他提着骨杖大步走下望湖台,直奔岛上的祭祀法坛。
片刻后,金龟岛上传来震天的鼓声。摩铁登上法坛,将骨杖重重顿在地上,蛇眼石骤然亮起幽光。他口中念念有词,吟唱着蛮族古老的咒语,声音时而尖锐如哨,时而低沉如雷。坛下的三千夷兵纷纷抽出弯刀,围着法坛跳起“武士魂舞”——他们赤裸上臂,脸上涂着红白相间的图腾,随着鼓声挥舞兵器,吼声震得湖面泛起涟漪,气势如猛虎下山。
与此同时,五马寺山深处,高定正站在一块巨大的岩石上,俯瞰着隐匿在山林间的兵马。他头戴兽骨冠,身披犀牛皮甲,手中的长枪在阳光下泛着寒光。
“李求承!”高定高声喝问。
“末将在!”一名身材魁梧的将领上前一步,他身后的卑水兵个个手持藤盾,腰挎短刀,眼神锐利如鹰。
“命你率一万精兵埋伏在东麓的‘母亲岩’,待蜀军进入包围圈,便滚下巨石,阻断其前路!”
“得令!”
“冬逢!”
“在!”另一名瘦脸将领应声,他麾下的台登兵擅长弓箭,此刻正将箭矢搭在弓弦上,箭尖涂着黑色的毒液。
“你带八千兵马守西坡的‘断云涧’,见蜀军旗帜便放箭,不许放过一个活口!”
“遵令!”
“隗渠!”
“末将在!”隗渠身材矮壮,手中握着一对铜锤,他身后的定笮兵多是山地部族,擅长攀爬峭壁。
“你领一万二千人藏在北谷的‘盘龙洞’,待蜀军后路被断,便从洞中杀出,直取其粮草营!”
“明白!”
高定望着三路将领离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诸葛孔明,这次定要让你葬身五马寺山!”
第二节武侯定计
蜀军大营内,中军帐的帅案上摊着一张南中地形图,诸葛亮手持羽扇,轻摇间自有一股运筹帷幄的气度。他头戴纶巾,身披鹤氅,虽已年近半百,眼神却依旧锐利如鹰,能洞穿人心。
帐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三名探马先后闯入,单膝跪地禀报:
“报丞相!五马寺山中发现大量蛮兵踪迹,东麓、西坡、北谷均有埋伏,兵力约三万余人!”
“报丞相!金龟岛守军正在操练,摩铁在岛上设坛作法,夷兵跳着诡异的舞蹈,似在备战!”
“报丞相!龙湖溶洞内有兵马调动,隐约可见藤甲兵的身影,听见诸葛铜鼓声(龙湖关战斗中拾得),似是孟获之弟孟尤率军驻守!”
诸葛亮听完,羽扇轻敲掌心,微微一笑:“孟获倒也有些谋略,想诱我攻岛,再让五马寺山的伏兵五路夹击,断我退路。好计策,可惜遇上了武圣!”
他当即起身,走到帐中高台,高声道:“众将听令!”
帐内将领纷纷上前,拱手待命。
“魏延听令!”
“末将在!”魏延虎背熊腰,声如洪钟。
“命你率五千兵马,佯装攻打龙湖溶洞,务必激怒孟尤,诱他出战。记住,许败不许胜,只许将他引至大陷槽,不得有误!”
“得令!”
“赵云、王平听令!”
“末将在!”赵云银枪在手,白衣胜雪;王平手持大刀,面色沉稳。
“你二人各率三千精兵,在大陷槽两侧设伏。待孟尤进入陷阱,便截断他的退路,务必生擒孟尤,不可伤他性命!”
“遵令!”
“张嶷、关兴、张苞、句扶、廖化听令!”
“末将在!”五名将领齐声应答。
“张嶷,你率无当飞军埋伏在八卦阵的‘巽’位,专破蛮兵的藤甲兵;关兴、张苞,你二人各率一千骑兵,待孟获主力进入阵中,便从‘震’位和‘兑’位杀出,缠住孟获;句扶、廖化,你二人率五千步兵,守住‘艮’位和‘坎’位,防止南蛮兵突围!”
“得令!”
马谡站在一旁,见诸葛亮分派完毕,上前一步谏言:“丞相,既然已知五马寺山有伏,何不先派兵马击破山中蛮兵,再全力攻岛?如此一来,可避免腹背受敌。”
诸葛亮摇头,羽扇指向地形图上的五马寺山:“五路敌军分散在山中各处隘口,且据险而守,若要各个击破,至少需十日之功,且会损耗大量兵力。不如将计就计,引蛇出洞,让孟获和高定的兵马全部进入八卦阵中,一网打尽!”
马谡恍然大悟,拱手道:“丞相妙计,末将不及也!”
诸葛亮望向帐外,目光深邃:“南中不平,北伐难成。此次定要让孟获心服口服,方能长治久安。”
第三节智擒孟尤
次日拂晓,天刚蒙蒙亮,龙湖溶洞外便传来震天的骂声。魏延率五千兵马列阵,他手持大刀,指着溶洞入口怒骂:“孟尤小儿!你兄长孟获屡战屡败,如今躲在溶洞里当缩头乌龟,真是丢尽了蛮族的脸!有种便出来与我一战,若不敢,便速速献洞投降!”
溶洞内,孟尤正坐在一块巨石上,啃着烤肉。他身材高大,与孟获有七分相似,性格却更为急躁。听闻魏延的骂声,他猛地将烤肉摔在地上,怒喝道:“欺人太甚!待我出去斩了这匹夫!”
身旁的副将连忙劝阻:“将军,诸葛亮诡计多端,魏延此来恐有埋伏,不可冲动!”
“埋伏?”孟尤冷笑,提起双斧站起身,“不过是些胆小如鼠的蜀军,我藤甲兵刀枪不入,何惧之有?”说罢,他率领五千藤甲兵冲出溶洞。
魏延见孟尤果然中计,心中暗喜,面上却装作惊慌失措:“你、你竟敢出来?看我如何斩你!”说罢,他挥刀冲向孟尤。
两人交手不过三回合,魏延便“不敌”,虚晃一刀,勒马便走:“今日暂且饶你,改日再与你决战!”
孟尤哪里肯放,率军紧追不舍:“想跑?留下你的狗头!”藤甲兵穿着坚硬的藤甲,奔跑起来虽有些笨重,却胜在刀枪难入,一路追着魏延的兵马,直奔大陷槽。
行至一处山谷,两侧山势陡峭,谷中杂草丛生。孟尤正欲继续追击,突然一声炮响,山谷两侧的山坡上竖起无数蜀军旗帜,赵云、王平各率伏兵杀出,截断了藤甲兵的退路。
“中计矣!”孟尤大惊失色,手中双斧狂舞,想要突围而出。
赵云拍马上前,银枪如龙,拦住去路:“小将军,此乃绝地,何不束手就擒?”
“休得胡言!”孟尤怒吼一声,双斧带着风声劈向赵云。赵云不慌不忙,银枪轻点,精准地挑开双斧的攻势。两人交手数十回合,孟尤渐渐体力不支,额头上渗出冷汗。
这时,王平下令:“放毒镖!”早已埋伏在山坡上的无当飞军纷纷取出毒镖,拉弓射向藤甲兵。那些毒镖虽不能穿透藤甲,却能从藤甲的缝隙中射入,一旦命中,便会让人身中剧毒,倒地不起。
藤甲兵纷纷中招,惨叫着倒下。孟尤见大势已去,想要自刎,却被赵云一枪挑飞双斧,随后被赶来的蜀军士兵按在地上,生擒活捉。
“押下去,好生看管,不得虐待。”赵云吩咐道。
“是!”
第四节八卦伏魔
龙湖溶洞方向的厮杀声传到金龟岛,孟获站在望湖台上,见魏延的兵马节节败退,心中大喜:“时机已到!全军出击,拿下马湖县城!”
他率领岛上的五千南蛮精锐,乘坐数十艘战船,直奔湖岸。与此同时,五马寺山中的高定得知孟获已出兵,立即下令:“五路兵马全部出动,直奔马湖县城,与大王会师!”
一万南蛮兵如潮水般从五马寺山的五路隘口涌出,旌旗招展,鼓声震天。可当他们赶到马湖县城下时,却发现城门大开,城中空无一人,只有一面“汉”字大旗在城楼上飘扬。
“不好!中计了!”高定心中一沉,正欲下令撤军,却听到身后传来震天的喊杀声。
他回头望去,只见金海山上竖起八卦旗帜,乾、坤、震、巽、坎、离、艮、兑八个方位各有兵马驻守,形成一座巨大的军阵。诸葛亮正站在阵眼的高台上,身穿八卦道袍,手持麒麟宝剑,羽扇轻摇,目光如炬。
但见山上:
·乾位竖矛戟,寒光闪闪
·坤位举幡旗,迎风招展
·震位鸣鼓角,声震四野
·巽位布弓弩,箭如飞蝗
·坎位设陷阱,深坑密布
·离位备火器,硝烟弥漫
·艮位垒滚木,随时可发
·兑位藏奇兵,待机而动
“孟获、高定,此乃八卦伏魔阵,你们已入绝地,还不投降?”诸葛亮的声音透过扩音的铜钟,传遍整个战场。
摩铁怒喝一声:“妖道休得猖狂!看老夫如何破你的阵!”他提着骨杖跃上附近的一座小土坡,将骨杖指向天空,口中念念有词。刹那间,狂风呼啸,飞沙走石,黑色的雾气从地面升起,化作无数狰狞的鬼影,扑向蜀军阵中。
诸葛亮羽扇轻挥,清风吹拂,吹散了黑色雾气:“小小巫术,也敢在我面前班门弄斧?”他举起麒麟宝剑,指向天空,口中吟诵道家真言。只见天空中乌云汇聚,雷声隆隆,一道闪电劈下,击中摩铁身前的地面,吓得摩铁连连后退。
摩铁不甘示弱,从怀中取出一个黑色的陶罐,打开罐口,无数毒虫猛兽从罐中涌出——毒蝎、毒蛇、猛虎、野狼,它们双眼赤红,疯狂地冲向蜀军。
诸葛亮冷笑一声,羽扇再挥:“雷公助我!”又是一道闪电劈下,伴随着倾盆大雨,那些毒虫猛兽被雨水浇得浑身湿透,动作迟缓,随后被蜀军的弓箭射杀。
摩铁见巫术被破,口吐鲜血,晕倒在地上。
与此同时,八卦阵中的厮杀已进入白热化。
张嶷率领无当飞军穿梭在阵中,他们手持特制的弯刀,刀身涂着能穿透藤甲的毒液,专挑藤甲兵的破绽攻击,很快便杀得藤甲兵节节败退。
关兴、张苞双战孟获,关兴手持青龙偃月刀,张苞提着丈八蛇矛,两人配合默契,刀矛合击,逼得孟获连连后退。孟获虽勇,却双拳难敌四手,渐渐落入下风。
句扶、廖化各率精兵,在“艮”位和“坎”位截杀蛮将,他们身先士卒,斩杀了数名蛮兵将领,让蛮兵军心大乱。
高定、李求承、冬逢、隗渠陷入阵中,左冲右突,却始终无法突破蜀军的防线,反而被八卦阵的变化绕得晕头转向,分不清东西南北。
最可怕的是,蛮军见战事不利,竟驱赶着数百头牦牛冲阵。那些牦牛被灌了烈酒,双眼赤红,横冲直撞,蜀军的步兵一时难以抵挡,阵形出现了缺口。
诸葛亮见状,羽扇轻挥,高声下令:“变阵!”
八卦阵顿时转动起来,乾位的矛戟兵与坤位的幡旗兵互换位置,震位的鼓角兵与巽位的弓弩兵相互配合,坎位的陷阱区缓缓露出——原来那些看似平坦的地面下,藏着数丈深的深坑,坑底布满了尖刺。
牦牛被阵形的变化引向陷阱区,纷纷坠入深坑,发出凄厉的惨叫声。蛮军见牦牛冲阵失败,更是慌乱,自相践踏者不计其数。
激战至黄昏,夕阳如血,洒在金海山上。蛮军大败,尸横遍野,鲜血染红了山坡。高定在突围时被张嶷生擒,李求承死于乱军之中,冬逢、隗渠率残部拼死杀出重围,逃往深山。
孟获在刘胄及摩铁的保护下,杀出一条血路,骑着一匹宝马逃往龙湖岸边。他望着身后追击的蜀军,又看了看眼前的龙湖,眼中闪过一丝绝望。
“诸葛妖道!我孟获一世英雄,今日竟败在你手中!”孟获怒吼一声,翻身跳上宝马,想要骑马投湖自尽。
宝马似乎通人性,见主人想要自尽,竟调转马头,四蹄腾空,跃入龙湖中。孟获闭着眼睛,等待着湖水淹没自己,可过了片刻,他却感觉宝马的蹄子踏上了坚实的地面。
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竟被宝马驮到了龙湖对岸。对岸没有蜀军,只有一片茂密的森林。
摩铁随后赶到,气喘吁吁地说:“大王,此地不宜久留,我们经过倒马坎赶快逃往城墙岩老巢,日后再图报仇!”
孟获望着金海山上飘扬的蜀军旗帜,眼中充满了恨意,他大吼一声:“诸葛妖道!我孟获若不死,必报此仇!”说罢,他骑着宝马,与摩铁一同逃往深山城墙岸。
途中祝融夫人及女儿孟鬘带兵来接应。
第五节战后余韵
金海山上,龙马湖边,夕阳的余晖洒在尸横遍野的战场上,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和硝烟的味道。诸葛亮骑着马,巡视着战场,脸上没有丝毫胜利的喜悦,反而带着一丝忧色。
马谡跟在他身后,见他面色凝重,忍不住问道:“丞相,此战我军大获全胜,生擒孟尤、高定,斩杀蛮兵数万人,为何还面带忧色?”
诸葛亮勒住马,望着地上的尸体,叹了口气:“胜则胜矣,可这些死者,多是南中子弟。他们本是大汉的子民,却因东吴刘阐小儿及雍闿的煽动,与我军为敌。今日我虽胜了,却也杀了些许南中人。若不能收服他们的心,今日之胜,他日必反。”
他随即下令:“传我将令,所有阵亡的将士,无论是蜀军还是蛮兵,都要厚葬;受伤的士兵,无论敌我,都要全力救治;被俘的南蛮兵,若愿意投降,便放他们回家;生擒的孟尤、高定,不可虐待,要以礼相待。”
“是!”将士们齐声应答。
夜幕降临,马湖县城的城头上,诸葛亮独自站在那里,仰望星空。他手持羽扇,轻摇间似在推演天机。星空浩瀚,北斗七星清晰可见,可他的眉头却始终紧锁。
“孟获虽败未降,摩铁逃脱,冬逢、隗渠仍在,南中之乱,尚未平息啊。”诸葛亮轻声感叹,“若想彻底平定南中,还需时日。”
夜风卷起他的鹤氅,吹动他的纶巾,他的身影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孤寂,却又带着一股坚定的信念——定要平定南中,为北伐扫清障碍,恢复汉室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