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兴三年三月,僰道城外十里处,一座青石垒砌的点将台拔地而起。台高逾三丈,台沿雕刻着饕餮纹,缝隙间嵌着铜钉,阳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台前立着两尊石兽,左为白虎右为朱雀,兽目圆睁,似在威慑四方。台下设着九列方阵,三万蜀汉精锐身着玄铁铠,甲叶在天光下反射出冷芒,腰间环首刀的红绸穗无风自动,鸦雀无声的阵列中,只余远处马湖江的滔滔水声,如雷贯耳,更添几分肃杀之气。
诸葛亮羽扇纶巾,青衫广袖在三月的春风里微扬,指尖捻着扇柄的羊脂玉扣。他独立台顶,内力暗蕴时,周身衣袂竟无半分晃动,目光扫过台下将士,如秋水般沉静,却让每个士兵都觉心头一凛。
第一节点将分兵
“众将听令!”
诸葛亮的声音清越如钟,未带半分嘶吼,却字字清晰传入每个将士耳中——话音落时,台下列阵的士兵甲叶竟微微震颤,显是运用了精深的“传音入密”内力。
“西路军,由本相亲自统领!”羽扇直指台下左侧,“参军杨仪、马谡随军参赞;廖化为先锋,率轻骑五百开道;关兴、张苞为左右翼,各领一千锐卒护卫中军;赵云、魏延殿后,防备追兵;王平领无当飞军三千,携暗器毒弩,随时策应!目标越嶲郡,剿灭高定!”
“末将遵令!”诸将齐声应诺,声震云霄。
廖化按刀而立,腰间环首刀鞘为乌木所制,缀着七颗青铜钉,刀把上缠的牛皮已磨出包浆。他目光扫过阵列,鹰隼般的锐光让周遭空气都似凝了几分,颔下短须微微抖动,显是战意勃发。
关兴按剑的手骨节分明,佩剑“青龙”的剑鞘泛着幽蓝光泽,剑穗是赤红色的蚕丝,随风轻摆。他刚及弱冠,眉眼间带着几分关羽的英气,站姿挺拔如松;身旁的张苞则手持丈八蛇矛,矛杆是千年楠木所制,矛尖镀了镔铁,在光下闪着寒芒,佩剑为“白虎剑″,他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少年人的悍勇从甲胄缝隙里漫出。
赵云白袍是西域云锦织就,沾着些许晨露,银枪“龙胆”斜插在身侧,枪尖映着天光,佩剑为“云从剑”虽年过半百,鬓角微霜,却脊背挺直如青松,周身散着沉稳的气场——那是历经千战沉淀的底气,让身后的士兵都下意识安定了心神。
魏延手持的长刀“破山”长达七尺,刀身宽三寸,寒光凛冽如冰。他站在队列末尾,肩背微弓,周身的杀气几乎凝成实质,连身旁的亲兵都下意识退后半步,生怕被他眼底的狂傲波及。
王平则默默退到一旁,指尖摩挲着一枚黑铁毒镖。镖身三寸长,尖端淬着暗绿色的毒液,镖尾缀着细羽。他身后的无当飞军皆着墨色短打,腰悬镖囊,背上背着连弩,面罩遮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双冷冽的眼睛,如蓄势的猎豹般沉默。
“中路军,李恢听令!”
“末将在!”
一道沉稳的应答声响起,李恢踏步出列。他今日特意穿了一身建宁地区的武士服,粗麻布的衣料上绣着火焰纹,腰间悬着家传宝剑“镇南”——剑长三尺七寸,剑格是青铜铸就的虎头,剑穗是牦牛尾所制,走动时剑鞘轻撞甲片,发出“叮铃”脆响。他身形如松,每一步都似踩在众人心上,显是常年习武的底子。
“命你率本部五千精锐,从平夷县出发,沿乌蒙山小路迂回益州郡!”诸葛亮羽扇轻点地图上的山道,“此路多瘴气,需昼伏夜行,直取孟获的根据地味县,断其归路!”
“末将领命!”李恢单膝跪地,双手抱拳,声音铿锵,“某家世代居住南中,山川地形烂熟于心,更懂蛮族习性,定不辱使命,生擒孟获!”
“东路军,马忠听令!”
“末将在!”
马忠声如洪钟,大步出列。他身材魁梧,手持一柄奇门兵器“分水刺”——精铁打造的刺身长达两尺,两端尖锐如锥,中间缠着防滑的黑绳,在阳光下泛着冷光。这兵器是专门为牂牁水战打造,入水后能破浪而行,专破敌军战船。他身后的水军将士皆着轻便皮甲,腰间挂着水囊,脚下的战靴沾着水渍,显是刚从江边巡查回来。
“命你率三千水军,乘‘飞燕舟’沿赤水河而下,直取牂牁且兰城!”诸葛亮目光落在他的分水刺上,“朱褒本是水贼出身,麾下多是亡命之徒,需以水战破之,剿灭叛贼!”
“得令!”马忠拱手大笑,声震台柱,“朱褒那厮,当年劫掠我家乡时便结下仇怨!此番定用这分水刺挑了他的首级,祭奠乡亲!”
诸葛亮见诸将意气风发,羽扇轻挥:“三军即刻开拔!”
话音落时,三路大军同时行动。西路军的“汉”字大旗率先升起,紧接着中路军的青旗、东路军的黑旗依次展开,旌旗蔽空,遮住了半边天。马蹄声、脚步声、战船的摇橹声交织在一起,声势浩大,连马湖江的水声都似被压过,向着南中腹地进发。
第二节西路行军
西路军沿马湖江逆流而上,数百艘战船首尾相接,绵延数里。战船皆是松木打造,船头插着红色令旗,船舷两侧绑着备用的竹筏,甲板上的士兵各司其职,有的擦拭兵器,有的检查弩箭,秩序井然。
诸葛亮立于主舰“长风号”的船头,白羽扇轻摇,目光扫过两岸——马湖江的江水呈墨青色,浪头拍打着船板,溅起的水花沾在甲胄上,很快凝成细冰;两岸的山势陡峭,悬崖上长着矮松,偶尔有猿猴啼叫,回荡在山谷间,更显寂寥。
“报!”
一名探马从上游疾驰而来,浑身湿透,甲胄上挂着水草,单膝跪在船头,声音带着急促的喘息:“启禀丞相,前方十里处有‘鬼见愁’险滩!水流如奔马,暗礁隐在水下,只露半截黑石,如恶鬼獠牙,战船难行!”
诸葛亮微微颔首,目光望向险滩方向,隐约能看到江水翻涌的白浪。他指尖轻捻扇穗:“传令廖化,率先锋队清除暗礁;关兴、张苞各领一队战船,护卫两翼,防备敌探偷袭;赵云将军压阵,稳定中军!”
“得令!”亲兵领命,转身吹响号角。
廖化得令后,率数十艘轻舟疾驰而去。轻舟狭长,由轻质杉木打造,船头插着红色先锋旗。他立于舟首,手持一根丈二青竹竿,竿头裹着铜套,脚尖一点船舷,身形如飞燕般掠出——这是他苦练三十年的“水上漂”轻功,脚尖点在礁石上时,只溅起半点水花,纵跃间如履平地。只见他长竿轻点,暗礁旁的浪花竟被震开,手中竹竿如臂使指,在礁石间穿梭,每一次点出,都精准避开急流,动作快得只留残影,片刻便清理出一条窄道。
关兴与张苞各领五十艘战船,分列主舰两侧。关兴立于船头,青龙剑出鞘半寸,剑气如寒丝般散开,周遭的空气都似冷了几分。但凡有黑影在水中晃动,他手腕轻抖,一道剑气便射向水面,水花炸开时,藏在水下的敌探惨叫着浮出——那些人穿着黑色水靠,口中衔着芦苇管,本想偷袭战船,却被剑气洞穿肩胛,鲜血染红了江面。
张苞则挥舞丈八蛇矛,矛风呼啸如雷,卷起数尺高的水幕,将右侧水面罩住。有敌探想从船底凿洞,刚探出脑袋,便被矛尖挑中,甩向空中,重重砸在甲板上,骨骼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他咧嘴大笑,矛尖上的鲜血滴入江中,引来一群小鱼争抢,更添几分凶悍。
最令人惊叹的是赵云。老将军白袍在江风中猎猎作响,银枪“龙胆”插在船头,枪尖映着天光。他双手负后,内力缓缓运转,周身竟泛起一层淡淡的白芒——这是“先天功”的内力外放,能以无形之力牵引水流。只见主舰周围的江水似被驯服,原本湍急的浪头竟平稳下来,战船如在平地上滑行,连船板的震动都微不可察。
魏延见状,不甘示弱。他立于殿后战船的船头,低吼一声,破山刀出鞘,刀光如匹练般劈向江面!“轰隆”一声巨响,江水被生生劈开一道丈宽的水道,浪花向两侧翻涌,如两道水墙。他脚下的战船借着这股力道,飞速向前,刀光不断,水道竟一路延伸,连暗礁都被刀气劈成碎块。
杨仪站在诸葛亮身旁,抚着颌下短须,目光扫过诸将的身手,语气带着赞叹:“丞相麾下,皆是盖世猛将!廖将军的轻功、赵将军的内力、魏将军的刀术,便是江湖中顶尖的门派也未必能及,何愁南中不平?”
马谡却眉头微蹙,手指捏着袖角,沉声道:“杨参军此言差矣。南中山高林密,瘴气弥漫,叛军久居于此,熟悉每一条山道、每一处险滩。更有中原武林败类投靠,那些人擅长奇门遁甲、用毒暗器,手段定然诡异。若轻敌冒进,恐中埋伏。”
诸葛亮听着二人争论,羽扇轻摇,扇面上的鹤纹在阳光下流转。他目光望着前方的险滩,嘴角噙着一丝浅笑,却不发一言——他早已派斥候探查过,险滩虽险,却无叛军埋伏,此番不过是练兵罢了。
第三节安上观敌
数日后,西路军抵达安上县。此地乃金沙江要冲,县城依山而建,城墙由青石砌成,墙头插着蜀汉的大旗,城门口的哨兵穿着甲胄,警惕地望着江面。
诸葛亮率诸将登上城外的土台——这土台是早年蛮人祭祀所用,高约五丈,台上杂草稀疏,只余几株矮松。他踏着石阶而上,羽扇轻挥,拂去石上的尘土,目光望向对岸。
金沙江江面宽逾百丈,江水呈赤黄色,滚滚东流,如一条黄龙奔腾;对岸的山势陡峭,悬崖上长着矮松,如墨点染;卑水从山间流出,汇入金沙江,水色碧绿,如一条玉带缠绕山间。远处的叛军营寨依山势铺开,黑色的旗帜上绣着“高”字,随风招展,帐篷排列整齐,竟按九宫八卦的方位布置——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隐约可见,正门对着卑水,显然是借水力之利。
“高定果然有些门道。”诸葛亮轻摇羽扇,指尖点向营寨的死门,“这九宫八卦阵,需以‘生门’为进,‘死门’为伏,若非精通奇门遁甲,绝无可能布置得如此规整。看来,他麾下的中原武林人士,倒有几分真本事。”
马谡凑上前来,声音压低:“丞相,末将昨日审问了一名俘虏,得知高定麾下有个叫‘黑风子’的人,原是曹魏的细作,早年在江湖上投靠过‘绝情谷’,擅长用毒和布阵。那些中原武林人士,多半是他招揽来的败类,个个手上沾着人命。”
诸葛亮点头,刚要开口,突然——
“咻!”
一道黑影从对岸悬崖上射出,是一支响箭!箭杆漆黑,箭簇是玄铁所制,上面刻着螺旋纹,飞行时发出尖锐的锐响,直取诸葛亮面门!
说时迟那时快,关兴反应极快,腰间青冥剑“呛啷”出鞘,剑光如闪电般划过。“叮”的一声脆响,响箭被斩为两段,断箭落在地上,箭簇上的毒汁溅在石上,发出“滋滋”的声响,石面竟被腐蚀出小坑,冒出一缕黑烟。
“鼠辈敢尔!”张苞怒吼一声,丈八蛇矛直指对岸,声音如雷,震得周围的松叶簌簌掉落,“某这就率军杀过去,将尔等碎尸万段!”
诸葛亮抬手止住张苞,弯腰拾起断箭。他手指捏着箭杆,仔细观察箭簇上的毒——暗绿色的毒液粘稠如胶,散发着腥臭,触之冰凉。“这是‘腐骨草’炼制的毒。”他眉头微蹙,“此草只生在南中深谷,见血封喉,半个时辰内便能致人死命。看来高定军中,果然有擅长用毒的高手。”
“丞相!”
王平快步登上土台,单膝跪地,声音沉稳:“末将已派无当飞军十人,身着墨色夜行衣,携带水靠,从下游泅渡至对岸,攀崖而上,探得敌军虚实。”
“讲。”诸葛亮将断箭递给亲兵,示意他妥善保管。
王平继续道:“高定主力约一万余人,依山扎营。其麾下有三股力量:一是叟兵五千,皆着藤甲,手持弯刀,擅长在山地攀爬,行动迅捷如猿;二是训练过的狼群三百余只,毛色青灰,牙齿淬毒,由蛮族巫师统领,可在夜间偷袭;三是中原武林人士约五十人,服饰各异,有的披黑色斗篷,有的着短打,手中兵器多为奇门之术,如链子枪、子母鸳鸯钺,且个个内力不弱——昨夜已暗中袭杀我军三名哨探,伤口皆是诡异的爪痕。”
诸葛亮沉吟片刻,目光望向夜空。此时夕阳西下,晚霞染红了半边天,星辰已隐约可见。他忽道:“传令下去,命将士们扎营休息,备好香案、罗盘、铜钱。今夜子时,随我登台布阵。”
诸将虽不解,却齐声应诺。
是夜,月明星稀,夜空如墨,繁星点点。土台上已摆好香案,案上放着三只青铜香炉,插着线香,烟雾袅袅;案前摆着一张罗盘,指针在月光下泛着银光,旁边放着七枚铜钱、一面铜镜。
诸葛亮换了一身素色道袍,手持羽扇,步踏天罡方位——先是“天枢”,再是“天璇”,每一步都精准无比,脚尖点在石台上,竟无半分声响。他口中念念有词,羽扇指向星斗,扇尖微动间,一道微弱的白光从扇面射出,指向北斗七星中的“破军”星。
白光渐强,竟化作一道光柱,直冲霄汉!光柱在空中散开,如蛛网般笼罩住对岸的营寨,星光落在光柱中,似有无数光点在流转。
众将环立台下,皆是肃容。只见诸葛亮步踏“天玑”“天权”,羽扇引着星光,在台上布出一座大阵——阵眼是七枚铜钱,按北斗方位摆放,铜镜映着月光,折射出一道白光,与空中的光柱相连。
“高定倚仗地势之利,借八卦阵困我。”诸葛亮语毕,羽扇轻挥,一道更强的白光直冲云霄,“我便以天地为阵,星斗为棋,布下‘七星阵’,扰其军心,乱其阵脚!”
对岸的叛军见状,营寨里顿时一片骚动。黑色旗帜剧烈晃动,士兵们呼喊着,有的拿起兵器冲向帐篷,有的爬上悬崖张望,连悬崖上的哨兵都探出身子,望着空中的光柱,脸上满是惊恐。蛮族巫师穿着兽皮,手持骨杖,在营寨中跳着舞,口中念念有词,却无济于事——光柱依旧笼罩营寨,连风向都似变了,原本吹向蜀汉军营的风,竟转而吹向叛军营寨,带着一股寒意,让士兵们忍不住打颤。
诸葛亮立于台上,羽扇轻摇,目光如炬,望着对岸的混乱,嘴角噙着一丝浅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