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寒:残阳录 第10章 ,断愁酒,断的不是愁

作者:雾里残阳 分类:修真 更新时间:2025-11-04 07:54: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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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青石镇的路,风软了。

残阳的光没了,换成了星子,缀在墨色的天上,亮得像碎银。沈清寒走在前面,黑衫扫过路边的草,沾了点星子的光,暖得像王婶的桂花糕。柳谷主跟在后面,竹杖“笃笃”点在土路上,白头发在风里飘着,偶尔会摸出林七的玉牌,看一眼,又塞回去——像在替故人认路。

“林七的玉牌,埋在沈玄阁主的木牌旁边,好吗?”柳谷主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像星子落。

沈清寒点头,手按在怀里的银铃上——铃身暖着,像苏晚在应。“他是师父的暗卫,该和师父待在一起。”

两人没再说话,只有脚步声和竹杖声,混着风,像首慢歌。走了约莫三个时辰,前面终于露出青石镇的轮廓——镇口的老槐树,枝桠上挂着星子的光,像挂了串碎银;断愁酒馆的灯,亮着,昏黄的,从门缝里漏出来,暖得让人想加快脚步。

“是赵九在守着灯。”沈清寒笑了笑,这是他回镇后第又次笑,眼尾的冷,化了点。

刚到酒馆门口,门就“吱呀”开了。

赵九跑出来,青衫上沾了点灰,手里还攥着块布——是沈清寒擦杯子的蓝布,布上还沾着铜锈。“清寒!你回来了!柳谷主!”他的声音发颤,眼睛红了,像熬了好几夜。

“让你守着酒馆,辛苦你了。”沈清寒拍了拍他的肩。

赵九摇头,把布递过来:“杯子我天天擦,跟你擦的一样亮;梁上的银铃,我也天天擦,没让它沾灰;暗格里的照魂镜碎片……哦,碎片你带走了。”

沈清寒走进酒馆,里面果然还是老样子。铜杯排在柜台上,亮得像小太阳;梁上的银铃,晃了晃,“叮”的一声,风从门缝钻进来,带着桂花香——是王婶家的桂花,飘得满酒馆都是。

柳谷主走到柜台前,看着铜杯,笑了:“这就是你说的断愁酒?给我倒一杯,尝尝。”

沈清寒拿起酒坛,倒了杯冷酒,推过去。柳谷主喝了一口,砸了砸嘴:“冷得扎心,却暖得入味——难怪林七当年总说,等报仇了,要跟你喝一杯。”

提到林七,酒馆里静了瞬。银铃又晃了晃,“叮”的一声,像在叹。

“明天,去乱葬岗埋玉牌吧。”沈清寒说。

第二天清晨,天刚亮,沈清寒、柳谷主、赵九就去了乱葬岗。

还是老样子,土是黑褐色的,木牌歪歪扭扭的,风里带着点冷。沈玄阁主的木牌,被赵九擦过,亮了点,上面的“沈玄”二字,在晨光里泛着暖。

沈清寒蹲下身,在木牌旁边挖了个小坑,把林七的玉牌放进去,埋好。他摸了摸土,像摸故人的肩:“林七,回来吧,跟师父待在一起,以后不用再跑了。”

柳谷主站在旁边,竹杖拄在地上,白头发垂下来,遮住了眼睛——没人看见他的泪,只听见风里,他轻声说:“都回来了,都安了。”

赵九没说话,只是把带来的酒,倒了两杯,一杯洒在沈玄的木牌前,一杯洒在林七的玉牌前。酒渗进土里,像在替故人喝。

埋完玉牌,回酒馆的路上,王婶早就等在门口,手里端着个木盘,里面放着桂花糕,热的,香飘得远。“清寒!柳谷主!赵九!快进来吃糕!刚蒸好的,还热乎!”

李伯也来了,手里拿着个锤子,身后跟着个小伙子,扛着块新松木:“清寒,你家的门板,我给你换块新的,以后再也不会裂了!”

酒馆里,一下子热闹起来。

王婶把桂花糕放在柜台上,给每个人递了一块;李伯和小伙子在门口换门板,“咚咚”的锤声,响得欢;柳谷主喝着冷酒,吃着桂花糕,笑了,眼角的皱纹堆在一起,像开了朵花;赵九坐在旁边,擦着铜杯,偶尔会哼两句天衍阁的旧歌,调子软,却亮。

沈清寒坐在柜台后,看着这一切,手里的布巾,又开始擦杯子。擦到林七用过的那个杯子时,他的动作慢了点——杯口的缺口,还在,却不再扎心了,反而像个记号,记着故人,记着暖。

梁上的银铃,被风吹得晃了晃,“叮”的一声,响得软。

傍晚时,李伯换好了门板,新松木的香,混着桂花香,飘在酒馆里。王婶收拾好木盘,说:“晚上再来给你们送晚饭,今天做你爱吃的红烧肉,清寒。”

人都走了,酒馆里又静了。

沈清寒拿起那杯没喝完的冷酒,喝了一口。冷酒滑过喉咙,暖得像星子的光,像师父的手,像苏晚的笑,像王婶的桂花糕,像李伯的锤子,像所有护着他、等着他的人。

柳谷主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明天我就回忘忧谷了——谷里的弟子还等着我,蚁后卵虽镇住了,我还得回去守着,免得再出乱子。”

沈清寒点头:“我送你。”

“不用送,”柳谷主笑了,“等明年桂花再开,我再来喝你的断愁酒,听你说青石镇的事。”他从怀里摸出个木盒,递过去,“这是天衍阁的旧符纸,当年沈玄阁主放在我那的,现在还给你——留着,或许有用。”

沈清寒接过木盒,冷的,里面的符纸,还带着师父的气息,暖。

夜里,沈清寒躺在酒馆的里间,没睡着。梁上的银铃,偶尔响一下,“叮”的一声,像在说故事。他想起十年前的雨,想起苏晚的红裙,想起林七的玉牌,想起师父的信,想起柳谷主的竹杖,想起王婶的桂花,想起李伯的门板……

这些人,这些事,像串珠子,串起了他的十年,也串起了他的往后。

第二天清晨,柳谷主走了。

沈清寒没送,只是站在酒馆门口,看着他的背影,慢慢消失在晨光里。竹杖的“笃笃”声,越来越远,最后没了声息——却像刻在了心里,暖得像光。

赵九走过来,递给他一块桂花糕:“王婶刚送来的,热乎。”

沈清寒接过,咬了一口,甜得像蜜。他走进酒馆,打开暗格——里面的断剑,亮着;师父的帕子,软着;柳谷主的木盒,冷着;苏晚的布包,暖着。

他把木盒放进去,关好暗格,又开始擦杯子。

门“吱呀”响了。

进来的是那个醉汉,还是老样子,衣衫不整,手里攥着个空酒壶。“沈老板,我又来了!给我来杯断愁酒,今天有钱,能多喝两杯!”

沈清寒笑了,拿起酒坛,倒了杯冷酒,推过去:“慢用,今天的酒,甜。”

醉汉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愣了愣,又喝了一口:“真甜!沈老板,你今天心情好?”

沈清寒没答,只是看了眼梁上的银铃。铃晃了晃,“叮”的一声,风从门缝钻进来,带着桂花香,暖得像新光。

窗外的晨光,亮得像碎银,洒在门楣上的“断愁”二字,墨色暖了,不再像哭,像笑。

沈清寒知道,以后的日子,还会有雨,还会有冷,还会有没说完的故事。但他不怕了。

因为他有断剑,有银铃,有铜杯,有桂花糕,有等着他的人,有护着他的魂。

断愁酒,断的不是愁,是过去的苦;留的不是冷,是往后的暖。

梁上的银铃,又响了。

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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