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下的银发少女,战斗方式毫无优雅可言,完全是力量的全然宣泄。她每一脚踏地,都让坚硬的场地微微震颤;拳头与格挡物碰撞发出的不是清脆声响,而是沉闷如擂鼓般的轰鸣。
这种完全违背魂师常理,回归原始野蛮,却又高效到极点的战斗方式,在无法使用魂技的杀戮之都,这种纯粹的力量是何等可怕。
短短十几次呼吸的时间,场中便只剩下她一人站立。
令人惊异的是,经历如此狂暴的战斗,她那一头银发竟依旧纤尘不染,唯有脚下迅速蔓延的血泊和周围扭曲断裂的尸身,无声诉说着刚才发生了一场何等碾压式的屠杀。
“哦?”霍雨浩捕捉到瘦高少年话中的信息,侧过头,看似随意地试探道:“听你这话,你好像很了解以前的她?”
瘦高少年闻声转过头,看向霍雨浩的眼神里带着明显的惊讶:“你……你不知道她?”他似乎觉得这问题本身就很奇怪。
霍雨浩面色不变,坦然摇了摇头。
瘦高少年眼中的怀疑之色更浓了,但目光扫过霍雨浩时,似乎又想起了之前那柄神圣威严的天使圣剑,那做不得假的武魂殿顶级传承让他不得不压下疑虑。
他撇了撇嘴,带着点羞愤的语气:“当时那事儿在殿内闹得可不小,你居然会不知道?”
“我那段时间正好外出猎取魂环了。”霍雨浩编了个合情合理的理由搪塞过去。
瘦高少年似乎被勾起了积压的怨气,最终还是带着几分不情愿,咬牙切齿地开口道:“哼!她的家族与我的家族算是世交,早年……早年还给我们订过娃娃亲。”
他语气变得激动起来:“本来,我的天赋明显比她好!得知这婚约时,我还觉得有点委屈呢!可谁知道这个婊子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得了什么机缘,实力突然暴涨,竟然超过了我,成了她那一脉着力培养的门面!”
“结果呢?她一得势,立刻就翻脸不认人!不仅强行悔婚,还……还当着众多长辈的面,趾高气扬地向我家提出退婚!简直是奇耻大辱!”少年越说越气,脸颊都涨红了,“她长得那么丑,我当初都没嫌弃她,她凭什么这么对我?!”
少年眼中怨念更甚。
“什么?”霍雨浩闻言,眉头瞬间皱紧,感到一种强烈的违和感,“你觉得她……长得丑?”
他下意识地再次将目光投向场中那个身姿挺拔、即便沾血也难掩其清冷绝色的银发少女。
瘦高少年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露出一副匪夷所思的表情看着霍雨浩:“不然呢?!身材干瘪得像块木板!那张脸更是长得磕碜,五官寡淡,毫无特色!脾气还臭得一塌糊涂,整天冷着张脸,好像谁都欠她钱似的!”
少年喋喋不休地数落着银发少女的种种“缺点”,言辞刻薄,显然对那段退婚的经历耿耿于怀,怨念极深。
霍雨浩越听,心中的迷雾却越浓。
以他亲眼所见,那银发少女分明是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骨相与气质皆属绝佳,即便放在美人辈出的史莱克学院,也绝对是倾国倾城的绝色胚子。
更遑论那一头罕见的赢冰胜雪的银发,更为她增添了几分如梦似幻的独特风姿。
这描述与现实的巨大反差,让他几乎要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审美出了什么问题。
是这少年因怨恨而产生了扭曲的认知,还是这杀戮之都本身,对人们的感知做了什么手脚?
不对!
等等……
一个冰冷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他的脑海!银发少女之前那个看似突兀、甚至有些无厘头的问题,此刻如同警钟般在他心中轰然回响——
“在你眼里,我……长什么样?好看吗?”
当时他只觉莫名其妙,以为是她受了刺激、突发奇想。但现在,结合这瘦高少年完全颠倒黑白的描述……
刹那间,仿佛有冰冷的渣滓从血液中析出,一股寒意急速蔓延,瞬间侵透了四肢百骸!
那个问题,根本不是什么女孩家的心血来潮!那是一次精准的、充满试探意味的试探!
她或许早已察觉到他与这具身体的“不协调”,怀疑他并非真正的原主,所以她才会用那样的问题来试探他的“视角”!
“幸好,”霍雨浩有些侥幸,“我的回答应该没有错误,这具身体的主人应该是能够看出她的真实容貌的。”
这片由未知强者记忆构筑的异空间,按理说,霍雨浩继承的视角应与记忆主人完全一致。
然而,另一个细节让霍雨浩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他清晰地记得,自己最初在这个异空间醒来时,银发少女与其他两位少年和自己之间,并看不出有多少熟稔的迹象。
如果原主与她关系密切,为何初次见面时氛围如此疏离?
他的回答,真的是正确的吗?
——
“这鬼东西到底是怎么形成的?”
深渊之外,天梦冰蚕焦躁地操控着自己那具莹白如玉的遗蜕,将陷入深度沉睡的霍雨浩牢牢护在中心。遗蜕散发出微弱的柔和光晕,形成一道脆弱的屏障。
自那场深渊剧变后,它苏醒过来便惊恐地发现,霍雨浩本人的意识如同蒸发般,从这具身体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好在它很快确认,他们并未陷落在危机四伏的深渊核心,而是被那枚诡异碎片的能量余波,转移到了立马平原的东部边缘。
但这里绝非安全之地。放眼望去,荒草萋萋,远处星斗大森林绵延的轮廓如同蛰伏的巨兽,阴影幢幢。随时可能有心怀不轨的魂师路过,或是被强大魂兽追逐的猎物慌不择路地闯来。以它目前的状态,根本无法进行长时间、高强度的战斗。
它还有最后一张底牌——这具遗蜕深处,还封印着一股强大的能量,足以进行一次远距离空间传送,将霍雨浩的身体送到相对安全的地带。
然而,动用这张底牌的代价是巨大的。一旦使用,遗蜕将彻底耗尽能量,化为凡物。这意味着,后续计划中危机四伏的极北之地之行,将失去最重要的保命手段。不到万不得已,它绝不敢轻易动用。
“咦?这是……?”
天梦冰蚕小心翼翼地集中全部精神,如同最精密的探针,触碰那片记忆空间的“外壳”。
一种奇特的“质感”传递回来——那并非静止的壁垒,而更像是一卷正在缓慢铺陈的画卷,时间的流速似乎与外界并不完全同步!
一个大胆的、令人振奋的猜想如同闪电般划过它的脑海!
“欸……这片由记忆构成的空间,其时间流是可以被干预的?!”天梦冰蚕的精神力瞬间高度凝聚,“如果……如果我能找到方法,去‘推动’它,或许……能够加速它内部时间的流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