衢州城的戍鼓声在暮色中第三次响起时,令狐冲正站在北门城楼的箭垛旁,凝视着远方蒙古军营垒中升起的袅袅炊烟。左臂的伤口经军医重新包扎,虽不再渗血,却仍在隐隐作痛,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筋骨,提醒着他这两日连番恶战的疲惫。城楼下,士兵们正有条不紊地清理着战场,搬运着蒙古兵遗留的兵器甲胄,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与火油混合的气味,刺鼻却又让人清醒。
“盟主,文将军请您去议事厅商议军情。”一名亲兵快步登上城楼,躬身禀报。他脸上还带着未干的血迹,眼神却透着劫后余生的坚定。
令狐冲点了点头,收回目光,转身走下城楼。青石台阶上,点点暗红的血渍早已干涸,如同这片土地上无数次征战留下的烙印。穿过喧闹的校场,议事厅的灯火已在暮色中亮起,昏黄的光芒透过窗棂,映出里面几道忙碌的身影。
推开门,一股浓郁的草药味夹杂着墨香扑面而来。文天祥正俯身在案前,凝视着一幅摊开的舆图,杨逍派来的信使站在一旁,低声汇报着临安城的近况。见令狐冲进来,两人同时起身,脸上都带着几分凝重。
“盟主,你来得正好。”文天祥抬手示意令狐冲坐下,指着舆图上标注的红点,沉声道,“方才收到杨左使的飞鸽传书,伯颜的主力虽已从临安城外撤走,但并未远去,而是在余杭一带扎下营寨,看这架势,似乎在酝酿更大的动作。”
令狐冲走到案前,目光落在舆图上。余杭地处临安西北,是连接湖州、苏州的要道,若蒙古军在此囤积兵力,既可随时威胁临安,又能截断义军从江南各地调运粮草的通道,可谓一箭双雕。他指尖在舆图上轻轻敲击,眉头紧锁:“伯颜老奸巨猾,这是想将我们困死在临安、衢州两地,让我们首尾不能相顾。”
“不仅如此。”杨逍派来的信使上前一步,补充道,“杨左使还发现,蒙古军近日频繁调动,似乎有不少援军从北方赶来,看旗号,像是阿术率领的东路军。若阿术与伯颜会合,我军兵力悬殊,处境将更加危急。”
议事厅内顿时陷入沉默。阿术乃是蒙古名将,多年来征战江南,战功赫赫,其麾下的蒙古铁骑更是骁勇善战,若是他率军与伯颜会合,义军的压力无疑会倍增。文天祥叹了口气,拿起案上的一份文书,递给令狐冲:“这是衢州府库的粮草清点清单,经过这两次大战,粮草消耗巨大,如今所剩的粮草,最多只能支撑半月。若是伯颜再率军来攻,我们恐怕难以持久。”
令狐冲接过文书,快速浏览一遍,心中愈发沉重。衢州是义军的后方粮仓,如今粮草告急,临安城的情况想必也不容乐观。他抬头看向文天祥,沉声道:“文将军,当务之急,是尽快补充粮草。你可有什么办法?”
文天祥沉吟片刻,道:“衢州周边的几个县城,原本都有存粮,但蒙古军之前过境时,大多被劫掠一空。如今唯一的办法,便是向婺州、处州等地的义军求援,看能否调拨一些粮草过来。只是路途遥远,且沿途多有蒙古游骑,运输起来十分困难。”
“此事交给我来办。”令狐冲当即决定,“我派丐帮弟子前往婺州、处州,丐帮弟子熟悉地形,又擅长隐匿行踪,定能将粮草安全运回。另外,我再让任盈盈在临安城筹集粮草,双管齐下,或许能解燃眉之急。”
话音刚落,帐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名斥候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色惨白:“盟主!文将军!不好了!蒙古军……蒙古军又杀回来了!这次来的兵力,比之前更多!”
令狐冲和文天祥心中一紧,立刻起身,快步登上城楼。只见远处的地平线上,尘土飞扬,黑压压的蒙古大军如同潮水般涌来,旗帜招展,刀枪林立,气势骇人。为首的正是伯颜,他身披重甲,手持长枪,在一众亲兵的簇拥下,缓缓前行。
“没想到伯颜来得这么快!”文天祥脸色凝重,“看来他是铁了心要拿下衢州城!”
令狐冲凝视着城下的蒙古大军,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大家不必惊慌!蒙古军虽然来势汹汹,但我们有坚固的城墙作为依托,只要大家齐心协力,定能守住衢州城!”他转身看向身边的士兵,高声喊道:“传我命令!所有士兵立刻进入战斗岗位!弓箭手准备箭矢,投石机装填石块,滚油、滚石全部就位!准备迎敌!”
士兵们齐声应和,迅速行动起来。城楼上顿时忙碌起来,弓箭手们搭弓上弦,目光警惕地盯着城下的蒙古军;投石机旁的士兵们奋力转动绞盘,将一块块巨大的石块装填完毕;负责滚油、滚石的士兵们则将准备好的滚油桶和滚石搬到城墙边,严阵以待。
伯颜率军来到城下,勒住马缰绳,抬头看向城楼上的令狐冲,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他高声喊道:“令狐冲!本帅劝你还是早日开城投降!如今我军兵强马壮,临安、衢州两城已是囊中之物,你若顽抗,只会让城中百姓遭殃!”
令狐冲冷笑一声,手持长剑,指着伯颜,高声回应:“伯颜!你休要痴心妄想!我中原百姓,岂会向你们这些侵略者低头!想要拿下衢州城,除非踏过我的尸体!”
“好!好一个不知死活的令狐冲!”伯颜怒喝一声,拔出腰间的弯刀,向前一挥,“全军听令!进攻!拿下衢州城,屠城三日!”
随着伯颜的命令,蒙古军如同饿狼般向衢州城冲来。他们手持盾牌,顶着城楼上射来的箭矢,疯狂地向城墙逼近。城楼上的弓箭手们奋力射击,箭矢如雨点般落下,蒙古兵们纷纷中箭倒地,但后面的蒙古兵却毫不畏惧,依旧源源不断地向前冲锋。
“放滚石!”令狐冲高声下令。
城楼上的士兵们立刻将准备好的滚石推了下去。巨大的滚石顺着城墙滚落,砸在蒙古兵的盾牌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不少蒙古兵被滚石砸中,顿时脑浆迸裂,死于非命。但蒙古军的攻势依旧猛烈,很快就有不少蒙古兵冲到了城墙脚下,开始架设云梯,向上攀爬。
“倒滚油!”令狐冲再次下令。
士兵们立刻将滚油桶打开,滚烫的滚油顺着城墙流淌下去,滴落在蒙古兵的身上。蒙古兵们惨叫着在地上翻滚,身上的盔甲很快就被滚油烧得通红,不少人因为无法忍受高温,纷纷从云梯上跌落下来,摔得粉身碎骨。
城楼上的义军弟子们见状,士气大振,纷纷挥舞着刀剑,向攀爬上来的蒙古兵砍去。令狐冲手持长剑,在城楼上奋勇杀敌,剑光闪烁间,不断有蒙古兵倒在他的剑下。左臂的伤口因为剧烈的动作再次裂开,鲜血浸透了绷带,但他却浑然不觉,依旧奋力拼杀着。
伯颜看着城下死伤惨重的蒙古兵,心中十分愤怒。他没想到,令狐冲竟然如此顽强,衢州城的防御也如此坚固。他咬了咬牙,再次下令:“派重甲兵上!一定要攻破衢州城!”
随着伯颜的命令,一队队身披重甲的蒙古兵冲了上来。他们手持长刀,冒着城楼上的箭矢和滚油,疯狂地向城墙冲来。重甲兵的防御十分坚固,普通的箭矢和滚石根本无法对他们造成太大的伤害,很快就有不少重甲兵冲到了城墙脚下,开始攀爬云梯。
城楼上的义军弟子们见状,心中顿时紧张起来。令狐冲眉头紧锁,环顾四周,目光落在了城楼两侧的火油桶上。他心中一动,立刻高声喊道:“盈盈!你立刻组织士兵,将城楼上的火油桶搬到城墙边!杨左使派来的信使,你率领部分士兵,准备好火箭,听我号令!”
任盈盈此时也在城楼上协助防守,听到令狐冲的命令,立刻组织士兵行动起来。很快,城楼上的火油桶被搬到了城墙边,信使也率领部分士兵准备好了火箭,等待着令狐冲的号令。
令狐冲深吸一口气,高声喊道:“将火油倒下去!”
士兵们立刻将火油桶打开,火油顺着城墙流淌下去,滴落在重甲兵的身上。
“放火箭!”令狐冲再次下令。
信使立刻率领士兵点燃火箭,向城下射去。火箭带着熊熊烈火,落在火油上,顿时燃起了熊熊大火。城下的重甲兵们被大火包围,惨叫着在地上翻滚,身上的重甲很快就被烧得通红,不少人因为无法忍受高温,纷纷从盔甲中逃了出来,却又被大火吞噬。
城楼上的义军弟子们看到这一幕,士气大振,纷纷向蒙古兵发起了猛烈的反击。蒙古军在大火和义军的夹击下,渐渐抵挡不住,开始节节败退。
伯颜看着战场上的局势,心中充满了绝望。他没想到,令狐冲竟然再次用火攻的方法击退了他的进攻。他知道,今日的进攻已经彻底失败了。再这样下去,不仅无法攻破衢州城,反而会损失更多的兵力。无奈之下,他只好下令蒙古军撤退。
随着伯颜的命令,蒙古兵们如释重负,纷纷转身向后逃窜。义军弟子们则在后面紧紧追赶,斩杀了不少蒙古兵。直到蒙古军退到了十里之外,他们才停止了追击,返回了衢州城。
衢州城再次解围,但士兵们脸上却没有丝毫喜悦。连续的战斗让他们疲惫不堪,城楼上的伤亡也十分惨重。令狐冲看着身边一个个面带疲惫的士兵,心中十分沉重。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胜利,伯颜绝不会就此罢休,接下来的战斗,将会更加艰难。
回到议事厅,令狐冲立刻召集文天祥、信使等人商议后续的防御计划。文天祥首先开口道:“盟主,蒙古军虽然暂时撤退,但他们的兵力依旧强大,我们必须尽快补充兵力和粮草,否则很难应对接下来的进攻。”
令狐冲点了点头:“文将军说得对。我已经让丐帮弟子前往婺州、处州求援,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另外,我再修书一封,让任盈盈在临安城招募义士,扩充兵力。同时,我们也要加快加固城墙的速度,在城墙上增设更多的防御工事。”
“除此之外,我们还要密切关注蒙古军的动向。”信使补充道,“杨左使在临安城附近布置了不少斥候,一旦发现蒙古军有异动,会立刻派人前来通报。我们也要在衢州城周边多派斥候,防止蒙古军再次突然来袭。”
令狐冲沉吟片刻,道:“好!就按照大家说的办。文将军,你负责加固城墙和招募士兵的事宜;信使,你负责与杨左使保持联系,及时传递军情;我则亲自率领部分士兵,在衢州城周边巡逻,防止蒙古游骑骚扰。大家各司其职,务必做好万全准备,迎接接下来的恶战。”
众人齐声应道,纷纷起身离去,开始各自的工作。议事厅内只剩下令狐冲一人,他走到案前,拿起笔,开始给任盈盈写信。他在信中详细说明了衢州城的情况,让她务必尽快筹集粮草和招募义士,同时也要注意临安城的防御,防止蒙古军再次偷袭。
写完信,令狐冲叫来一名亲兵,让他将信尽快送到临安城任盈盈手中。亲兵领命离去后,令狐冲走到窗前,望着窗外漆黑的夜空,心中思绪万千。他知道,接下来的日子,将会是他和义军最艰难的时刻。但他也坚信,只要大家团结一心,就一定能守住衢州城,守住临安城,守住中原百姓最后的希望。
就在这时,帐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任盈盈的贴身侍女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手中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盟主,这是任姑娘临走前特意为您熬制的疗伤药,让您一定要按时服用。”
令狐冲接过汤药,心中一阵温暖。他看着碗中深褐色的汤药,仿佛看到了任盈盈在灯下为他熬药的身影。他端起汤药,一饮而尽,一股暖流顺着喉咙滑下,瞬间传遍全身,左臂的伤口似乎也减轻了不少疼痛。
放下碗,令狐冲再次走到窗前,目光坚定地望向远方。他知道,无论前方有多少艰难险阻,他都必须坚持下去。因为他不仅是义军的盟主,更是中原百姓的希望。他必须带领大家,打赢这场保卫家园的战争,让中原大地重新恢复和平与安宁。
夜色渐深,衢州城渐渐陷入了沉睡。但在这寂静的夜晚,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伯颜在撤退后,并没有放弃进攻衢州城的计划,而是在十里之外的营寨中重新集结兵力,准备再次发动进攻。同时,阿术率领的东路军也正在快速向衢州城赶来,一场更加惨烈的战斗,即将在衢州城下展开。而临安城那边,杨逍也在紧锣密鼓地布置防御,等待着蒙古军的再次来袭。整个江南大地,都笼罩在一片战火之中,所有人都在等待着命运的审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