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胡列娜的世界里，一切都变成了慢动作。
那支黑箭，像从九幽探出的死神手指，悄无声息，却带着吞噬一切的决绝，直指林席的眉心。
时间，被无限拉长。
她能看到偷袭者脸上怨毒扭曲的狞笑，能看到周围堕落者们幸灾乐祸的丑恶嘴脸。
她甚至能看到，林席那双永远平静的眼眸里，第一次倒映出那抹纯黑的死亡轨迹时，闪过的一丝错愕。
他，来不及反应了。
连续的战斗，重伤的身体，耗尽的魂力……他已到了极限。
不！不要！
胡列娜的心脏仿佛被无形大手狠狠捏住，瞬间停跳。一股冰冷的绝望从脚底窜上头顶，让她浑身僵硬，连一声尖叫都发不出来。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我们明明已经赢了……
就在那支破魂箭即将触及林席眉心的千分之一个刹那。
一道决然疯狂的黑色身影，毫无征兆地从林席身旁的阴影中扑了出来！
是黑纱！她竟一直潜伏在林席座位的阴影里！
“叮！”
一声清脆的金铁交鸣，在嘈杂的杀戮场中微不足道，却又惊心动魄。
黑纱手中的血色匕首，以匪夷所思的角度，精准地格挡住那支黑箭。
她没能完全挡住。
箭上蕴含的力量太过恐怖，绝非血肉之躯所能抗衡。
血色匕首应声而断。
黑纱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整个人如遭重锤，被那股巨力狠狠撞飞，半边肩膀的血肉都被箭上劲风撕裂，鲜血淋漓。
但她，终究为林席赢得了那零点一秒的生机。
箭矢的轨迹，被带偏了分毫。
它不再指向林席的眉心，而是擦着他的脸颊，呼啸而过。
噗嗤！
箭矢深深钉入林席身后坚硬的石墙，箭尾嗡鸣不休。一缕带着腐蚀气息的黑烟，从箭身缓缓升起。
林席的脸颊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血痕。
血痕瞬间变为诡异的乌黑色，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朝他脖颈蔓延。
他中毒了！
“画师！”
胡列娜的尖叫终于冲破喉咙。她不顾一切地从平台跃下，疯了一般朝着观众席最高处冲去。
而那个偷袭的枯瘦老者，一击不中，脸上闪过不甘与怨毒。他毫不犹豫，转身就要混入人群逃离。
“想跑？”
一个冰冷不带情感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老者骇然回头。
他看到，那个本该中毒倒地的白衣少年，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
林席半边脸已浮现诡异的乌黑，但那双眼睛却亮得吓人，里面没有痛苦，没有愤怒，只有一片死寂的黑暗。
他抬起手，用那支依旧握着的创世之笔，对着老者的方向，凌空一点。
“跪下。”
他轻声说。
老者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威压自灵魂深处降下，双腿一软，膝盖不受控制地狠狠砸在地上，坚硬的石板当场碎裂。
他想挣扎，却发现自己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仿佛被无形的法则死死钉在原地。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他惊恐地嘶吼。
林席没有回答他，转头看向那个正拼命跑来、满脸泪痕的女孩，声音沙哑却温柔：“娜娜，别怕，我没事。”
说完，他才将视线重新投向跪地的老者。
“我的男人，你也敢动？”
一个同样冰冷，却带着无边怒火与杀意的声音响起。一道红色闪电已越过数十米距离，出现在老者面前，正是胡列娜。
她二话不说，手中长鞭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狠狠抽了下去！
啪！
皮肉撕裂的声音，清脆而残忍。老者的后背瞬间皮开肉绽，一道深可见骨的鞭痕从左肩延伸到右腰。
“啊——！”老者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说！”胡列娜眼中再无半分妩媚，只剩妖异的血红，“谁派你来的？！”
“是……是杀戮之王！”剧痛之下，老者再也顾不上忠诚，嘶吼着求饶，“他答应我，只要杀了画师，就给我一百场胜利，让我直接去闯地狱路！饶命啊！女侠饶命！”
“杀戮之王？”胡列娜笑了，笑得残忍，笑得妖媚入骨，“很好。”
她抬起脚，穿着高跟皮靴的脚跟，狠狠踩在老者想要反抗的手上，用力碾动。
咔嚓！骨骼碎裂声清晰可闻。
“啊啊啊啊——！”
“你以为，我会让你这么痛快地死掉吗？”胡列娜俯身，在他耳边用情人呢喃般的语气轻声说。
“我会一鞭一鞭，把你身上的肉都片下来。我会让你亲眼看着，自己的骨头是怎么被一寸寸敲碎的。我会让你在无尽的痛苦里，哀嚎上三天三夜，直到血流干，灵魂腐烂。”
“这，就是你动他的代价。”
老者听着这恶魔般的低语，看着眼前这张美丽的脸此刻比恶鬼更可怕，精神彻底崩溃了。
“不……不要……杀了我！求求你杀了我！”他疯狂嘶吼，裤裆下，一股骚臭的液体瞬间浸湿地面。
胡列娜眼中闪过极致的厌恶，抬起了长鞭。
“住手。”
林席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胡列娜动作一顿，回头不解地看着他。
林席缓缓走到她身边，将她揽入怀中，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柔声说：“别让这种垃圾的血，脏了你的手。”
然后，他看向那个已经吓得屎尿齐流的老者，眼神漠然。
“死。”
一个字。
老者的身体猛地一僵。旋即，从指尖开始，无声无息地化作最细微的粉尘，飘散在空气中。
从这个世界上，被彻底抹除了。
做完这一切，林席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软，就要倒下。
“林席！”胡列娜连忙扶住他，急得眼泪又掉了下来，“你的毒！怎么办？！”
“没事……”林席的意识已经模糊，那噬魂剧毒正疯狂侵蚀他的灵魂之海，“死不了……”
“画师！”黑纱挣扎着冲了过来，她看到林席那张已然黑紫的脸，失声道：“是九幽噬魂涎！这毒……无解，就算是神也救不了！”
“闭嘴！”胡列娜猛地回头，赤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她，那眼神让黑纱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不会死！”胡列娜扶着林席，用尽全身力气嘶吼，“我说他不会死！他就绝对不会死！”
她看着怀里意识渐渐沉沦的男人，心中那份血之契约在疯狂燃烧。
她想起了林席曾说过的，天平与代价。
她忽然俯身，对着林席失去血色的嘴唇，狠狠吻了下去。
与此同时，她的意识深处，以燃烧灵魂的决绝，向那虚无中的存在疯狂呐喊。
“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东西！但你听着！”
“我胡列娜！愿意付出我的一切！我的生命，我的灵魂，我的所有！”
“只要，你能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