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马哲看到张郃的弓箭时，已经来不及了，这位老将根本没给他任何反应的时间。
箭矢如黑色的闪电般破空而来，要收割掉他的性命。
马哲想要躲开这支箭，可还不等大脑的指令传导到双腿，箭矢就已经来到了面前。
“嗖——嗤！”
是箭穿透薄甲，扎进肉体的声音，马哲闭紧了眼睛。
等了好一会儿，想象中的疼痛也没到来，耳旁却传来士兵们嘈杂的吵闹声，他茫然地睁开眼睛。
一道身影倒在他面前，胸口扎着一支长箭，黑色的箭羽裸露其外，而箭头已没入肉体三寸，几乎要将他给贯穿了。
鲜血不断涌出，显然是被伤到了要害。
这人正是之前的督造官，就是他为马哲挡下了刚才的致命一箭。
“少……少将军——”督造官艰难开口，声音细若游丝。
“你说！”
马哲伏在地上，耳朵贴在他嘴边。
“少将军，我真的可以升两级吧！您没有骗我吧！”
马哲摇了摇头，“我一定会升你两级的，你放心吧！”
“那就好，那就好！”
“这样的话，家中便可多出五亩地来了。”
“我那妻子，日夜操劳，拉扯两个儿子，十分不易，这回总能过上好日子了。”
“还有我的抚恤，是按升两级之后的爵位来发吧！”督造官挣扎着问道：
马哲点了点头，“嗯，放心好了，你的抚恤我会亲手交到他们手上的。”
“那就好，那就好！”
说完，督造官就没了声息，他彻底咽了气。以“那就好”开头，以“那就好”结尾。
马哲第一次感受到战争的残酷，这也是第一次在如此近的距离，有人在他面前死去。
马哲两眼通红，双目几要喷出火来，他从地上爬起来，恶狠狠地看向张郃。
张郃收起弓，摇了摇头，显然未能射杀马哲还是让他有些遗憾，他两腿一夹马腹，便朝营门而来。
“日你先人，还敢来，给老子狠狠射他丫的！”
无数箭矢、石头砸向张郃，可张郃勇猛无比，手中斩马刀舞动如飞，大开大合。
箭、石皆不得近于前。
“艹汝母！”
马哲拿起瓢，自一旁的大釜中舀了一瓢滚烫的热油，发泄似的朝张郃泼去。
“这回我看你怎么挡！”
满满一瓢热油泼下，张郃以刀挡脸，可还是被泼了一身，手背、手臂被烫的脱了皮，血红一片。
张郃忍受不住，只得拉转缰绳，策马退了回去。
自魏军到达此处，已发起了多轮冲锋，皆被蜀军一一打退，其士气也逐渐被消磨殆尽。
“父亲，不能再攻了！”
“将士们日夜兼程疾行千余里，一路上未曾停歇，又冲锋多次，便是铁人也扛不住。”
“再这样下去，一旦我军疲惫，蜀军极有可能趁机出寨来攻，到时我们就危险了。”
他儿子张雄劝道：
张郃叹了一口气，“唉，没想到我紧赶慢赶，还是慢了一步。”
“本想着我率领先头骑兵日夜兼程之下，能趁蜀军立足未稳之际大破之，好快速穿越街亭，去支援上邽郭淮。”
“没曾想蜀军的动作如此之快，短短数日时间，就建此坚固营寨，使我不得入。”
张郃捶足顿胸，看着眼前的营寨，眼中满是不甘。
“我先头部队不足三千，且皆是轻骑，不善攻城，还是要等粮草、攻城器械运到才可图谋此寨。”
“父亲，不若先后撤十里，安营扎寨，让将士们先休息一下，恢复些气力再说。”
张雄建议道：
“后军辎重繁多，起码还得五日才能到。”
“一旦陇西游楚扛不住投降，陇右三郡的蜀兵就能腾出手来，往街亭方向集结，到那时才叫危险！”
情势危急，张郃明白自己不能在这里耗太久，耗得越久，局势对他们就越不利。
可他又确实拿蜀军没什么办法，若是野战，骑兵对上步兵，那是碾压性的优势。
可偏偏只要步兵守城，骑兵就毫无办法。
你总不可能让马跳上城墙，与敌人厮杀吧！
“父亲，也未必没有办法！”
“哦！快讲！”
张郃急切地看向他这个儿子问道：
“我观这营寨皆是以山上树木修建，不若等入夜，以火攻之，必能大胜。”
张郃眼前一亮，“此计甚妙，或有奇效！”
……
……
“少将军，魏军退了！”
张休伸着脖子，看着徐徐撤退的魏军，不免松了一口气。
“不要大意，小心对方使诈，杀个回马枪！”
马哲一屁股坐在地上，此刻也顾不得什么形象了。
“这老匹夫，精力还真是旺盛，竟连续攻伐了一天，一轮又一轮的，一般人还真顶不住。”
“估计是觉得强攻无望，所以退了。不过曹叡给张郃下的必是死命令，魏军必有后手，我们大意不得。”
王平提醒道：
“嗯，这我知道！先赶紧命人造饭，让大伙分批吃饭，吃饱再说。也全都饿了一天了。”
“张休，你带五百人，去修补营寨。”
“唯！”
张休有气无力道：
“黄袭，你领五百人，去寨外安置陷阱。”
“唯！”
黄袭就明显精神许多。
“王平将军，你再率五百人，去将能捡的箭矢都捡回来。我们要做好持久战的准备，能回收的还是尽量回收。”
“唯！”
马哲一桩桩一件件、有条不紊地安排着，王平倒对他有些另眼相看了。
想不到平日里马哲都是一副纨绔做派，没想到真到了战场上，还真是有点将军的风范。
“街亭城修缮的怎么样了，前两日看到的那些倒塌的城墙，都补起来了吗？”
马哲又问到了街亭的情况，毕竟那里才是防御重点。
这营寨挡一挡先头部队还可以，也就欺负张郃现在没有攻城器械，否则用投石车轰两下，就全部散架了。
“回少将军，街亭城年久失修，且不似营寨那边易于搭建，要垒土做砖，恐怕还需要几日时间，才能勉强使用。”那人答道：
“让他们抓紧，我们现在是在和敌人抢时间，张郃的后军用不着几日就回到，到时我们全都要回防街亭。”
马哲对于修理城池的进度并不满意。
“唯！”
在蜀军这边忙碌的同时，魏军也一点没闲着，火油、火箭、干柴、火把……全都在有条不紊地准备着。
“全军听令，今夜子时，火攻蜀营……”
“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