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影缠门 第20章 尸迹

作者:萧魔王 分类:悬疑 更新时间:2025-11-04 08:27: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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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雨前的雨总带着潮气,黏糊糊地贴在人身上。井边的莲花被浇得更艳了,粉瓣上滚着水珠,坠得青茎弯弯的,倒比糖崽捏的糖人还娇。二柱蹲在篱笆边补竹筐,指尖沾着湿泥,凉得很,却没心思擦——自那日色鬼闹过,井里总飘着点怪味,不是腥也不是臭,是种腐木混着烂草的味,晴日里淡,阴雨天就浓得呛人。

“二柱哥,三奶奶让你去地窖拿红薯。”艳红抱着糖崽从灶房出来,娃的小褂沾着块红糖渍,是方才偷吃红薯糕蹭的,“你闻闻,井边是不是又不对劲了?糖崽方才说头晕。”

二柱往井里凑了凑。味果然更浓了,顺着雨丝往鼻子里钻,钻得太阳穴突突跳。水面浮着层灰沫,不是莲瓣碎渣,是从水底翻上来的,沫子边缠着点黑,细得像麻线,捞起来看时,竟沾着点肉渣,紫黑的,一碰就化。

心沉了沉。三奶奶说过,淹死的人不管成啥样,身上不会有这腐木味——除非不是正经淹死的。他往芦苇荡方向看,那边的水洼被雨泡得涨了,浊黄的水里漂着些枯枝,枝上挂着块破布,黑的,竟跟那日色鬼身上的帕子一个料子。

入了夜,雨还没停。糖崽缩在被窝里发低烧,小脸烧得通红,嘴里嘟囔着“臭”,小手往灶膛方向指。二柱坐在灶膛前添柴,火光照着墙,莲子灯的光泛着青,照得墙上的影子都发虚——烟袋的影子晃了晃,竟往下沉了沉,像被啥东西拽着。

“莲娘?”他低着声唤。井里没应声,只有雨水落在水面上的“嗒嗒”声,响得闷。他举着火叉往井边去,刚迈过篱笆,就见水面翻了个大泡,黑糊糊的东西往上冒,不是头发丝,是半只手,指甲黑长,指缝里塞着泥,往莲茎上抓。

是那色鬼!二柱举着火叉就戳。火叉刚沾着那手,就听见“噗”的一声,像戳穿了烂瓜,黑汁溅出来,落在石板上,烧出个小坑。那手缩了缩,却没沉,反倒更用力地抓着莲茎往上爬,爬得慢,却带着股狠劲,井壁的泥都被抠下来一大块。

“别碰他!”莲娘的声音从水底传来,带着喘。她攥着莲子灯往那手背上照,灯光落在上面,竟没烧出烟,只让那黑汁冒得更凶了,“这不是水鬼……是尸!”

尸?二柱后颈的汗毛倒竖。三奶奶说过早年兵荒马乱时,有逃兵死在芦苇荡,没来得及埋,尸体泡在水里成了行尸,专在阴雨天爬出来抓活物。他往那手手腕看,缠着圈破麻绳,磨得只剩半截——是当年绑逃兵的绳!

“小娘子倒是识货。”水底冒出个脑袋,不是糊着泥的脸,是张烂得看不清的脸,眼眶是空的,却能“盯”着莲娘笑,“前日被你们打跑,原想再忍忍,可这雨一浇,身上的腐气压不住了——乖乖跟我走,省得遭罪。”

他往上爬得更快了,半截身子已露出水面,烂衣袍下的肉都泡得发涨,却还能迈动腿,往莲娘身边凑。莲娘往井沿退,白衫角被他抓着的莲茎拽得往下沉,却还是把莲子灯举得高高的:“你早死透了,凭啥拽我?”

“凭我还没断气时,见过你。”烂脸晃了晃,空眼眶往镇上方向瞟,“前年你过荡时穿的绿袄子,辫子上绑着红绳——我追了你半条河,没追上,倒被浪卷得撞了石头……”

话没说完,灶房的门“哐当”开了。三奶奶举着把菜刀冲出来,刀上沾着灶灰,往那行尸头上砍:“杀千刀的逃兵!当年你抢了镇上张寡妇的花布,是王家媳妇报的官,才没让你得逞,你倒记恨到现在!”

菜刀落在行尸肩上,“咔嚓”响,竟砍下来块烂肉。行尸“嗷”地叫了声,不是疼,是怒,空眼眶盯着三奶奶就扑——二柱一把拽过三奶奶往身后退,火叉往他心口捅,捅得深,黑汁溅了他满胳膊,腥得想吐。

“用糯米!”三奶奶往灶房喊。艳红早抱着糖崽躲在门后,听见这话赶紧往米缸跑,抓着糯米就往井里撒。糯米落在行尸身上,竟“滋滋”响,像在煮烂粥,让他动作慢了些,却没停下,还是抓着莲茎往上爬。

莲娘往水底沉了沉,想把他拽下去,却被他反拽得往上提了提,白衫都沾了黑汁:“他怕阳气最足的东西!二柱哥,用你贴身的东西砸他!”

贴身的东西?二柱摸了摸胸口——爹留的铜烟袋还挂在脖子上,是娘缝的红绳系着的。他解下来就往行尸空眼眶里塞。烟袋刚塞进去,就听见行尸发出撕心裂肺的叫,往后退着往水底沉,沉得快,抓着莲茎的手却没松,把莲茎都拽断了半截。

“别让他沉!”三奶奶往井里扔了捆艾草,艾草落在行尸背上,终于烧起了烟,“沉下去就再也找不着了,等天晴了他还来!”

二柱往灶房跑,抱出捆干柴往井里扔。柴落在行尸周围,被莲娘用莲子灯一点就着,火“噼啪”响,烧得黑汁冒白烟,把腐气都压了下去。行尸在火里挣,却挣不开,烂肉一块块往下掉,落在火里烧得更旺,终于“扑通”一声沉了底,水面只留着层灰。

雨还在下,却没那么冷了。莲娘浮在水面上喘,白衫沾了不少黑汁,却没被烧坏,只是皱巴巴的。她往井壁看,断了的莲茎上竟冒出点新芽,嫩得很,在雨里颤巍巍的:“他沉得深,短时间爬不上来了。”

二柱往她手里递了块红糖,糖粒落在水面上,化得快,甜香混着烟火气飘得满院都是:“明日我去芦苇荡挖石灰,往井里撒,把他彻底封在底下。”

三奶奶用拐杖往井边敲了敲,敲得石灰粉掉下来些:“还得去坟地烧些纸钱,跟你娘说一声,让她在那边多照看——这东西是记仇的,怕是没那么容易罢休。”

后半夜糖崽退了烧,睡得沉了,小嘴里还嘟囔着“白娘别怕”。二柱蹲在灶膛前添柴,火光照着墙,莲娘的影子靠在烟袋影子边,软乎乎的,像累坏了。灶台上的铜扣子亮得很,莲子灯的光暖了些,照得灶房里的甜香都浓了。

天快亮时雨停了。二柱扛着锄头往芦苇荡去,路过娘的坟地时,见坟前摆着束新莲,是莲娘夜里摘的,花瓣上还沾着雨珠。他往坟后看,爹的旧褂子还在,只是被风吹得更破了,却挡着坟头没让雨水冲坏。

芦苇荡的水洼边果然有个土坑,是行尸爬出来的地方,坑边散落着些黑汁,被晨光一照就化了。二柱往坑里撒石灰,撒得匀,直到坑被填得平平整整,才往回走——井边的莲花又开了朵新的,粉白的瓣沾着晨光,亮得很,像在跟他招手。

日头爬到头顶时,艳红在井边摆了圈艾草,用红绳捆着,跟莲花缠在一块儿。三奶奶坐在矮凳上缝衣裳,针脚往艳红的新袄上扎,绣的还是莲花:“等过几日晴了,把井淘一淘,换上新水就干净了。”

二柱蹲在灶膛前烧石灰水,火“呼呼”响,映得他脸发红。莲娘浮在井边看他忙,白衫洗得又变干净了,指尖捏着颗莲子往他手边扔:“这石灰水凉了后,往井壁刷三遍,保准他再爬不上来。”

他捡起莲子笑了。石灰水的味混着红糖甜香,飘得满院都是,暖得很。风从芦苇荡吹过来,带着点新土气,吹得老槐树的叶子沙沙响,吹得井边的水泛涟漪——他知道那行尸再不敢来了,有石灰封着,有莲娘看着,往后的日子,不管是阴雨天还是大晴天,总有人陪着,再不会担惊受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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