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早如往常一样,莫逸游在吃完饭后从五楼蹦跳着走向三楼,还未到时,耳尖的吕云浩就已将家门打开。这是一个不成文的约定,自从他俩认识并且知道对方和自己在同一栋楼同一个单元住着的时候,位于五楼的莫逸游下楼时就会用力地踏着脚步,发出声响,而三楼的吕云浩听到声响就迅速赶来开门,只为上学路上能有个伴儿。
“嗨!早啊。”吕云浩笑着打了个招呼,低下身去穿鞋。
“早,你总是能赶在我到你家门口前把门打开,我看这门铃都多余了都。”莫逸游边说边打了个哈欠。
很快,他们聊着天儿出发了。十五分钟就到了校门口。
“今天中午你回家吗?”吕云浩看向莫逸游。他希望得到肯定的答案。
“不,我······”
“又是这样!自从上六年级以来你中午就很少和我一起走了,真让人火大!”吕云浩满脸的不高兴,发着牢骚,也不听莫逸游把话说完。
莫逸游犹豫了半会儿无奈地叹口气:“唉——中午在校门口等我吧,我和你一起走。”
吕云浩听后瞬间乐起来:“那好,我们不见不散。你不知道,你不和我走的这段时间我可无聊了,看到路上有个低年级的小屁孩,老站在路边等他哥,我就气不打一处来,爷爷我都没人等,他倒装模作样。”
“你不会欺负人家小孩了吧?”
“那是他活该,谁叫他要出现在我面前。”
“你还是少招惹别人,万一被他哥找上门来可就是事了。”
“来就来,谁怕谁,我就不信他谁能弄得过我。”
上午两节课过去了,又到了大课间时间。莫逸游伸了个懒腰,起身在教室里溜达,看见亢疾趴桌子上跟亢世轩在交谈些什么,打算上前凑个热闹。
“呦!二位,忙着呢?”
亢疾和亢世轩闻声看去,见是莫逸游,象征性地应了一声。
莫逸游把手搭在亢疾肩上,咧嘴笑了笑说:“怎么了,见到我不太高兴?”
“不是,是世轩,他······”亢疾目光看向亢世轩。
“是我弟弟,最近向我告状说有人在路上欺负他,我就在想是哪个闲人没事找事,让我逮住了非教训他一顿不可。”亢世轩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莫逸游听着这事儿,立即想起来吕云浩给他说的。
“不会那么巧吧?”莫逸游心想。
亢世轩见莫逸游若有所思的样子,问:“难道你知道是谁干的?”
“你若信我,就按我说的来,说不准能找到那个,嗯——罪魁祸首。”
“你让我怎么相信你,你如何向我保证你不是在骗我。或者说其实你就是那个人,现在却要嫁祸别人。”
“唉,好心没好报,本来看在同学一场想要帮你,但却·······唉,算了,当我没说过。”莫逸游无奈地摇摇头,拍了拍亢疾的肩膀,“我走了。”
“嗯。”亢疾点了点头。
看着莫逸游去了别处,亢疾对亢世轩说:“你应该相信他的。”
“为什么?”
“因为你不了解他。记得有一次学校发了张需要家长签字的单子,那时我嫌麻烦就打算让班长模仿成人的笔迹帮我一签,都知道班长写得像,所以请她代签的人并不少,我由于疏忽一时忘记,直到那天中午放学后才想起,但那时班长已经离开教室了,我下午来得迟,只能委托莫逸游下午来时将单子给班长让她签名,结果没想到······”
“还用得着说吗,那肯定办妥了呀,就这么小个事也不至于如此信赖他。”
“不,不是······”
“啊?难不成没办妥?那更不应该——”
“是他的速度太快了!我原以为他是急着跑回家吃饭,没想到转眼的功夫我的单子已经被签好并且交到我手上了。”亢疾想起此事依旧为莫逸游的个人风格所折服,“他半路就追上了班长,在路边的长椅上签完了单子,而后又折返回来给我。”
亢世轩愣住说不出话。
“他没问我要任何形式的报酬,我也曾好奇问他为什么这么帮我,他给我的回答是,”亢疾仰头四十五度望天花板,“因为我们是朋友。”
这边,莫逸游正靠阳台上和欧阳朝洽谈,五年级时莫逸游与欧阳朝坐过同桌,俩人志趣相投,无话不谈。
“那就说好啊,周六我去你家玩,可得搁你们那村口出来接一下子我,不然我这人生地不熟的走丢了可就惨喽。”莫逸游说。
“你放心,咱啥时候哄过你,再说,哄你有糖吃吗?记得来就行了。”欧阳朝说,“我班上还有事,先走了哈。”
“呦,那慢走不送啊。”
莫逸游目送欧阳朝离开,注意到有俩人向自己走来,转身一看,是刚才的亢世轩和亢疾。
“咋?想通了回来找我了?”莫逸游低下头在衣兜里摸索。
“我决定信你一次,你说吧,我该怎么做?”亢世轩问。
“中午放学后,跟在我身后距离约莫二十米远的地方,注意和我一起走的人。”莫逸游摸出一颗糖递给亢世轩,“就这样,给。”
亢世轩接过糖,莫逸游又给亢疾给了一颗,“吃了我的糖,就是我的朋友了,我不会欺骗我的朋友。”
很快就到了学生回家吃午饭的时候,亢世轩紧紧地跟在莫逸游的后面,在到达弟弟亢淼轩等自己的地方时,果真看见莫逸游旁边的吕云浩向亢淼轩走去,莫逸游扭过头使了个眼色,亢世轩紧忙上前去,跳起来推开吕云浩。
“好哇,今天可让我把你逮着了,就是你天天找我弟麻烦是吧!”
“哟,小子,你嚣张什么,我就找他麻烦了怎么的,有本事咋俩真刀真枪地干一场。”吕云浩满脸的高傲,丝毫没把亢世轩这个小身板放在眼里。
“你!”亢世轩气得说不出话。
亢淼轩见二人剑拔弩张,连忙拉住哥哥亢世轩的手:“哥,咱回家吧。”
见亢世轩没有反应,吕云浩不屑地“嘁”了一声,转身走了。莫逸游微微笑着向亢世轩挥手致意,去追吕云浩。
“哥,其实······那个人也没有怎么我。就是有时候见到我吓唬我几句······”亢淼轩低声对亢世轩说。
“什么?你不是说他欺负你了吗,他就只说了说,没打你?”亢世轩问。
“没有·······”亢淼轩有点尴尬地挠挠头。
“唉,以后有啥事说清楚,你这·······”亢世轩欲言又止,“算了,不说了。”
路上,吕云浩和莫逸游继续谈刚才的事。
“哈哈,我就知道你不会真的欺负小孩的。”莫逸游听吕云浩讲完事情的整体过程,笑了笑。
“哼,欺负弱者,可不是我的风格,弱者拔刀向更弱者,强者拔刀向更强者。”吕云浩擦了擦鼻子,头仰的高高的。
下午到校后,莫逸游走到亢世轩桌前,慢慢悠悠地坐了下来。
“还好吧?我没骗你。”
“是。”亢世轩现在才发觉自己的气量真是小,“那个人叫什么名字,他在几班?”
“嗯?你想干嘛,又去找他给你弟出气?”
“不,是我做事鲁莽。我就是想了解一下他。”
莫逸游偷偷观察亢世轩的神色,“他叫吕云浩,在四班,和我三年级时认识,为人豪迈,他有时说话虽说不中听,其实并没有恶意,不必放在心上。”
亢世轩点了点头,正要说什么却被突然传来的一声打断。
“莫逸游!回到你的座位上去,不许串座!”
莫逸游一听这声音,无奈地看了过去,是班上管纪律的女同学——韩玖。
只见讲台上站的韩玖二话不说就把他名字记在了黑板上,莫逸游捂着脸,装作痛苦地样子说:“看来我又得换座位了。”
这是数学老师定的规矩,每天下午上课前将纪律不好的人记下来,等她来后将重新调整这些人的座位。莫逸游这人耐不住寂寞,喜欢和人聊天,所以他的座位都不知道换了多少回了。
坐回自己的座位,莫逸游无趣地趴在桌子上,拨弄着桌上的胶带。
“你怎么又被人记上了?”莫逸游的现任同桌冯星念看到了黑板上的名字问。
“呜呜呜······我也想知道。”莫逸游小声嘟囔着。
看着同桌沮丧的样子,冯星念犹豫了会儿,上台去和韩玖说了几句话,很快回到了座位。当莫逸游再抬起头时,黑板上的名字已经被擦了,他一脸疑惑,他发现韩玖用一种奇怪的表情看自己,又看向冯星念。他好像懂了。
“是你让她把我名字擦了?”莫逸游侧坐着问冯星念。
“嗯。”冯星念的这声回答轻得让人听不清。
“莫逸游!坐好,难道还想让我再记你的名字吗?”韩玖又开始吆喝了。
莫逸游调整好坐姿,他知道女生之间是非常团结的,黑板上基本上不会出现女同学的名字,要是冯星念给韩玖说擦掉自己的名字的话,韩玖也绝对是会同意的,只是为什么冯星念会这么做,“难不成是因为上次说错话导致班主任误会我这件事?不能呀,她最后已经向老师说明情况了,我也没怪罪她啊,那是为什么呢?”
想着想着,莫逸游不自觉的看向冯星念,这个活泼的女生此刻正端坐着写作业,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侧前排坐着的缘故,她写作业时,本子会向莫逸游这边稍微倾斜,也恰好有时因为反光,莫逸游看不清黑板上的字,所以他也经常看冯星念抄的板书。
下午的课上得很快,转眼就到了第三节课,学校开始通知各班级参加合唱团的人去排练了,冯星念也是其中的一员。她走了之后,语文老师表示:“这节课我们需要抄一份作业,大家记得回去完成。”
莫逸游看着白班上打着的语文题,三下五除二抄完了题目,接着他伸了个懒腰把手搭在了身边坐着的亢疾身上,笑嘻嘻地说:“速度快有速度快的好处,早早抄完还能休息一会儿,你也加油喔。”
亢疾是因为视力不好所以到前面来抄作业的,莫逸游让他坐在了冯星念的位置上。
冯星念桌子上摆放着发下来的作业本,莫逸游盯着看了半会儿,不知道想些什么,拿过去直接写起来。
“你咋还写?”亢疾问,“不是抄完了吗?”
“这份是我替我同桌抄的。”莫逸游一笔一画地写着,“大家都要完成的作业,凭什么她去合唱团就可以不写,不行,我要给她也抄一份。”
“你可真够坏的。”亢疾笑着摇摇头。
周六这天莫逸游正睡得香,却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他迷迷糊糊地接通了电话。
“喂——什么事呀?”
电话那头传来欧阳朝的声音:“是我,你不是答应我来我家做客的吗,我现在在村口,你走到哪儿了?”
听到这话,莫逸游瞬间清醒,想起他们之间的约定。
“哦!对,我·······我已经出发了,路上堵车可能要一段时间,你,你先候着啊。”
莫逸游匆匆挂掉了电话,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跃起,刷牙洗脸穿衣服,装钱戴表拿钥匙,手忙脚乱一番收拾后就赶忙下楼。
一路小跑来到候车站牌处,在路口等上了去那儿的车,接着就是一段漫长的路程,不过总算到达了目的地,刚下车就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坐在树荫下等待。
“你终于来了啊,走吧,坐车,我带你去。”欧阳朝邀请莫逸游坐上他的三轮电动车。
通往欧阳朝家的那条路很窄,路的两边很陡峭,把莫逸游看得心惊胆战。
“嗯·······那啥,我能不坐车不,”莫逸游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这刚坐了那么久的车,我想活动活动,就走着去吧?”
“那也行,看你脸色不太好,没事吧?”欧阳朝看莫逸游脸色发白。
“啊,没事,没事,这天热,晒的。”莫逸游尬笑了几声。
于是乎欧阳朝只得开车在前引路,莫逸游步行在后。不得不说欧阳朝的车技真是好,架着三轮行驶而过游刃有余,甚至还不停地提速。
终于是到了欧阳朝家,很气派的一道大红门矗立在莫逸游面前,进去后发觉竟还有二楼,哪像是农户的庭院,更像是一所别墅。欧阳家里人热情好客,莫逸游“勉为其难”地蹭了一顿饭,之后便随着欧阳朝去见他的那些小伙伴,跟着他们玩了一下午。
最后见时辰差不多了,吃完欧阳朝给买的旺旺碎冰冰,莫逸游就与他们挥手告别,搭车回家。
返程的那辆车乘客并不多,不算司机统共也就四人,但巧的是和莫逸游同班的段一木也在这趟车上,俩人一见面就聊了起来。同为陇师小学的学生,他们虽说在一起玩过的次数不多,但是彼此间的关系却依旧很好。
“你今儿是干什么去?”莫逸游问。
“我姐过生日,我就去城里参加她的生日聚会。”段一木说。
“哦——这样啊。”
莫逸游心里开始胡思乱想了,“吕云浩和亢世轩都有个弟弟,亢疾和欧阳朝都有个妹妹,而段一木也有个姐姐,可我却一直都是一个人······”
陇师小学是莫逸游正在就读的学校,包括杨莩,邵寒明,吕云浩,亢世轩,亢疾,欧阳朝,段一木等人均是这所学校的学生,同时,他们也都是莫逸游的至交好友。
最近,这所小学将迎来又一届的运动会,鉴于这两天不用上课,也不用写作业,段一木想了个主意:他要带几个同学一起在外面饭店吃午饭。
于是他四处拉人,莫逸游一听当即就跳出来要加入,和段一木两个把亢疾,亢世轩,以及欧阳朝都说服了。
饭桌上,朋友之间推杯换盏,其乐融融,莫逸游见时机成熟,终于站起来,提出了他心中一直在想的那件事。
“大家听我说,很荣幸能和大伙儿聚集在这儿共进午餐,在这些年你们每个人都陪伴在我左右,我们之间有过误解,也有过感动,但不变的是我们之间真挚的感情,在今天,蒙各位不弃,我莫某有意和诸位结为兄弟,不知大家意下如何?”
段一木等人有些惊讶地看了看莫逸游,又相互看了看,半会儿没人说话。最后欧阳朝耐不住了,端着冰峰率先站了起来,大声地说:“我欧阳朝愿意和莫逸游结为兄弟!”
“我亢疾也愿意!”
“我亢世轩愿意!”
“还有我段一木!”
大家都端着手中的饮料站了起来,莫逸游热泪盈眶地环视着他们,举起手中的大窑,念出誓词:“苍天在上,从此以后我们兄弟五人同心同德,患难与共,生死相托,福祸相依,天地作证,山河为盟,一生坚守,永不相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