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片刻,塞西娅身上那诡异的纹路便在顷刻蔓延至全身,如同伊吉前世所看到的符箓一般,但比符箓扭曲了不知道多少倍,甚至还能闻到其中那冰冷的血液的气息。
“伊吉,这小姑娘你可不能杀,有大用。”
费尔的声音在伊吉的心底传出,一句不能杀叫伊吉有些愣神,不过他也懒得去与费尔争辩自己是否是个嗜杀之徒。
毕竟恶魔的思维,谁能理解呢。
“她身上有什么古怪吗?”
“古怪?她身上倒是没什么古怪。”费尔的声音里似乎带着一丝笑意,紧接着伊吉就听到费尔嘶嘶地说着:“她本身就是个古怪啊,古老的怪物。”
“古老的怪物?”
费尔尚来不及回答伊吉,塞西娅便一剑刺来,伊吉连忙躲闪。
明明已然躲闪过这势大力沉的一击,但伊吉的面色却是越发难看。
“这他妈...”
仅仅是擦过了那冰剑,甚至是没有触碰,还隔着几厘米,但伊吉的脸上却已然被冰霜所覆盖了一大片。
“这什么手段?!”
伊吉在心中大吼,同时连连躲闪着塞西娅疯狂的劈砍。
“不说了吗?她本身就是个怪物,我真没想到能在这看到活着的迪尔萨斯的血脉。”
“迪尔萨斯?”
又是一剑刺来,但让伊吉感到了胆寒的不止是脸上覆盖着的冰霜,还有如今塞西娅的模样。
额头两侧已然浮现了一个小鼓包,似乎还在不断地生长。
“打晕她吧,朝着她脑袋上那两个鼓包打,不然她这样下去会死的。”
伴随着费尔轻轻地一声呢喃,伊吉哪还敢犹豫,瞅准塞西娅挥剑的空当,猛地矮身避开冰刃,右手攥拳,将自我素凝在拳锋。
刚要砸向那两个鼓包,塞西娅却突然转头,眼底翻涌着冰蓝,纹路顺着脖颈缠上脸颊,鼓包竟已冒出两截雪白的鹿角尖!
“该死!”伊吉咬牙提速,拳头擦着冰剑的寒光,狠狠砸在左侧鼓包上。
“砰”的一声闷响,塞西娅浑身一震,冰剑“哐当”落地,身上的纹路瞬间黯淡大半,鹿角尖也缩回鼓包里。
她晃了晃身子,眼神里的狠戾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茫然,随即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伊吉连忙接住她,手刚碰到她的后背,就觉一股寒气顺着指尖窜来——但纹路已彻底消了,只剩淡淡的冰冷气息。
“这就晕了?”他愣了愣,紧接着便感受到身旁的空间一阵扭曲,火光熊熊,费尔便化作人形走了出来。
不等费尔开口,伊吉眼疾手快,直接将先前抢来的长剑抵在费尔的喉头,冷声道:“在你告诉我迪尔萨斯之前,你得先回答我,你为什么能够在我心里说话?”
费尔被剑抵着喉头,却没半分慌色,反而歪了歪头,指尖轻轻碰了下剑刃——冰蓝色的剑身上瞬间凝出一层薄霜,又被他指尖的暖意化开。
“在你心里说话?那叫‘心音’,恶魔的小把戏而已。”他嘶嘶地笑,眼神里藏着狡黠,“你不是收下了我的蛇珠吗?你还没还我,我当然可以用这个和你说话。”
“蛇珠?”伊吉皱了皱眉,可算是想起了费尔口中的蛇珠是什么。
“看来你想起来了,不过不够彻底。”
费尔如今虽然是人身,但是上半身却如蛇一样扭动开来,指着伊吉的胸口,笑道:“你当时去见迪赛尔的时候就习惯性地揣在口袋里了,为了防止你弄丢,所以我用了点小手段,让我的蛇珠进入了你的身体伊吉。”
伊吉的剑又往前送了半分,寒光贴着费尔的皮肤。
费尔无奈地叹了口气,“伊吉,我们是盟友,我不会害你。更何况你把诞罪之枝打断了,那我必须要联系你不是吗?否则你也不可能从火海中逃出。”
“...”
“还有。”费尔的声音陡然变得严肃了起来,指着伊吉,“你是个重要的合作伙伴,我必须要你帮我找到在诺斯王室里的那团火焰,我不会让你死,伊吉,我的蛇珠就是最好的保障。”
似乎是看到伊吉仍旧用剑指着自己,费尔平静道:“我不是莱恩那种弱小的灾厄,如果我想,你早就死了,听着,我没有害你的心思,所以把剑收起来,好好听听关于迪尔萨斯那头巨鹿的事情吧。”
一边说着,费尔一边从自己的袍子里掏出一本故事书,不知道从哪弄出一个眼镜戴在脑袋上,舔了舔手指,随后将故事书翻动。
“迪尔萨斯是诺斯真正的守护神,他...”
“停。”
被伊吉这样打断,费尔的脸上露出一丝疑惑。
翻了个白眼,伊吉把架在费尔脖子上的长剑放下,指着费尔故事书里空空如也的内容,“你这不是什么都没写吗?”
“是啊。”费尔坦然地点了点头,露出一个他觉得慈祥至极的面容,尽管在伊吉看来就像是要进食的大蛇一般。
费尔推了推自己的眼镜,笑道:“伊吉,别忘了,我可是大你三百多岁,按年龄来看,我属于你祖宗辈的人物,说不定我还和你的祖宗有过一面之缘呢。”
“拉倒吧,你要是见到我的祖宗,恐怕会被他一剑砍了,成为他当上帝王的一个标志。”
费尔没有理会伊吉这番奇怪的话,全当是伊吉不满自己行为的抗争。
毕竟他可没听过有什么斩蛇的帝王。
清了清嗓子,他补充道:“你们人类的长辈不都是这样给自己孩子讲故事一样吗?我很喜欢这种方式,这对我来说非常有趣。”
伊吉懒得再去争辩,干脆将长剑归回塞西娅腰间的剑鞘,俯身把人稳稳背在背上后,跟在费尔身后往山林里走。
听对方一边踢开路上的冰碴,一边慢悠悠讲着迪尔萨斯的传说,耳朵没闲着,眼睛也没停,时不时扫过四周的岩壁,找能避风雪的山洞。
没走多久,一处隐在松树林后的山洞就撞进视线。
洞口被半人高的雪堆挡着,掀开积雪,内里干燥得很,还能看到早年猎人留下的篝火灰烬。
伊吉把塞西娅轻放在山洞角落的干草堆上,刚转身,就听见费尔的故事刚好讲到尾声。
“迪尔萨斯当年跟着马尔斯征战前,哪能没点后手?”
费尔合起手里那本泛黄的旧册子,用指尖点了点伊吉身后的塞西娅,“他怕自己哪天战死,血脉断在战场上,化身成为了无数个模样,与无数位女子交合,以保证自己的血脉不会断绝。
你背的这小丫头,就是他的后人,再加上她刚才祭拜的木碑——上面刻的‘阿德雷亚克’,可不就是迪尔萨斯后裔的家族姓?”
“阿德雷亚克?”伊吉皱紧眉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掌心的倒十字。
这个姓氏...
是不是在哪里听过好像?
费尔瞧他这模样,嗤笑一声,把册子往他怀里一扔:“想不起来就别想了,反正等这小丫头醒了,你直接问她不就完了?”
“也是。”伊吉点了点头,刚要站起身把塞西娅稍微捆起来一点,却被费尔一巴掌阻拦住。
伊吉刚要发作,却看到费尔指着山洞外头,又指了指自己,无奈道:“你还是先用我的火好好烤烤自己吧,不然你可就要冻成冰雕了。”
伊吉顺着他指的方向朝外瞥了眼。
厚重的云层已然压得天空发暗,细碎的雪粒正像撒盐似的往下落。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节还沾着冰霜,方才接塞西娅时冻僵的指尖,到现在还没完全缓过来。
“多谢。”
伊吉嘟囔了句,终究还是收回了手,转身往篝火堆的方向挪了挪。
费尔抬手打了个响指,一簇暖融融的火焰便从篝火堆里窜了起来,映得山洞里亮堂了不少,也驱散了那股刺骨的寒气。
他饶有趣味地看着伊吉与塞西娅,舔了舔自己的嘴角,在心中笑道:“伊吉,你就偷着乐吧,我可是很少动用我的欲望之火的。”